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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神田的動作也快,亞連才剛抓住他的手,已經反射性便翻掌朝對方手腕劈下,並且壓低身體以肩膀去撞亞連,動作一氣呵成俐落無比。

亞連自然不可能平白挨打,側開身子閃過神田的攻擊後一拳就往神田肚子打去。

「抱歉了!」抱住神田因疼痛而癱軟的身子,亞連嘆口氣。「我還是必須帶你回去。」

「放開他,不然我殺了你。」

不知何時,拉比已站在亞連身後,槌尖直點在亞連背後,隨時都要發動。

「放開!!」

大喝聲中,亞連已經推開了神田,搶在拉比的槌子擊落之前跳上半空,也跟著發動了innocence,原本用來對付惡魔的武器朝自己人兵戎相向,兩方力道強勁的互相衝擊震盪的大地宛如要崩裂。

「阿優你快走!」

武器還對著亞連,拉比無法分神只能高聲呼喊神田。但是亞連已經撲過去,他知道現在神田沒有武器,拉比沒有辦法分神和他對打又照顧累贅。

「你為什麼還不省悟?你難道不知道繼續為抗的後果嗎?」

「跟你無關!」拉比總算搶在亞連碰觸到神田的前一秒擋住了成巨爪狀的innocence,槌子被抓的咯咯作響幾乎解體,拉比使盡全身力氣將亞連緩緩推遠,深怕他再多靠近一步就會傷到神田。「你什麼都不懂,沒資格開口!」

「你又從何知道我不懂了?」對峙著的力道不斷的互相消長,亞連感覺到骨節因用力過猛而抗議著,但他依然沒有停止和拉比的槌子互相抵制的動作。「你們就這樣一起逃避,根本什麼事情都不能改變!」

一起逃避真實,一起逃避愛情,以為遺忘了就可以讓世界按照自己希望的樣子持續,殊不知這樣的自欺欺人,只是更加陷在渾沌的痛苦之中罷了。

「這難道不是一種選擇嗎?為什麼你們一定要趕盡殺絕?」

拉比失去平時冷靜的怒吼,他不過是希望可以擁有小小的平靜,教團卻逼的他只能選擇用這種方式來獲得,他只是想要可以不受打擾的幸福而已。

「是嗎?那神田你呢?逃避就是你的選擇,除了將責任和痛苦一股腦往愛你的人身上推之外,你還做了什麼?」

聽到亞連的疑問,神田不解的發楞,他對於亞連的話似懂非懂,如果要用力的思索,便會感覺自己被關閉在霧狀的玻璃之後,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擔下這些都是我自願的,我好不容易獲得機會,為什麼你們一定要來破壞?」

「那樣不是幸福,那只是任性罷了。」

一團黑色炫風飛快掃過,不等僵持中的兩人有動作,隱蔽在旁邊觀戰的利娜莉已經扼住了神田的脖子,藉著黑靴的輕巧迅捷將神田扯到一邊。

「對不起。」

神田本來要抵抗,卻在回頭時看到少女的眼淚後垂下了舉起的手。他覺得自己應該記得這張臉,而且非常喜歡,那在失落的記憶中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人,可是他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

「對不起,神田,拜託你回去好嗎?」

說到底他們都是自私的,她想維持她的世界,他們也想維持他們的世界,大家都只是在營造一個可以使自己舒服躲藏的小小空間,但是人們越是渴望永恆,越是希望將時間凝結在當下,越是要消除所有會改變現狀的變化,就越是發現永恆只存在於當下,並且一瞬即逝。

見神田已經在對方手中,拉比洩氣的扔開鎚子,自暴自棄的朝亞連冷笑。「真沒想到我竟然在這裡就栽了!」

亞連望著拉比那樣比不笑還難看的笑容,卻發現自己找不到適合的語言,只能沉默的收回innocence。其實他乍聽到拉比帶著神田逃走的時候,心理面是有一點忌妒的,忌妒他們有如脫離鳥籠的鳥兒,重獲自由的天空。但是沒有過了多久,就明白了,他們不是被關在鳥籠中,而是自願進入的馴鷹,固然可以獨立生存,但總需要個『家』可以回歸。

逃離了『家』,反而什麼都沒有了。

「回去吧!」

拉比聽亞連的落寞聲音,不禁好笑的攤開手。「人都在你們手中了我還能怎辦?要殺要剮只好隨你了!」

「我不會讓狀況變成那樣...」「在一開始我就知道會這樣了!」不等亞連說完,拉比便截斷了他的話。

他曾經以為自己就要實現想像了,並且信誓旦旦的要保護這脆弱的幸福,要讓神田能夠不用再去想到厭惡的過去,從此以他為停靠的彼岸,天涯海角兩人都能相伴,卻也早已明白這些不過是虛幻,只能眼睜睜看著承諾被推翻。

「我...不過是害怕失去。」


++




多日習慣於黑暗的眼睛突然受到亮光的刺激,拉比瞇著眼好一會兒無法看清楚眼前的事物。

「拉比,出來吧!你的禁閉結束了。」

拉比伸了個懶腰,望著笑的歉然的白髮少年,隨性的擺擺手。

「怎了嗎?」

「沒什麼,只是被關久了覺得還挺舒服不想動的!」雖然這麼說,但是拉比還是起身走出了禁閉室,被關在那主暗無天日的小房間除了睡覺他只能不段的想著同一個人,又無法得知對方的狀況,相思攪的他幾乎發瘋的想要撞牆讓腦袋冷靜點。

「阿優現在怎樣了?」

亞連早就知道拉比一定會問,雖然早已思索過是該直接的告訴他答案,還是迴避性的回答,但最後真正聽到拉比那樣充滿擔憂的語氣,還是只能語帶保留。

「判決還沒下來,暫時也還在關禁閉中...他的狀況一定比你慘很多你要有心理準備。」

面對早就知道的結果,拉比沉默了。神田應該也已經恢復記憶了,畢竟他不過是以強力的催眠使神田暫時忘記那些事情,在回到教團時科穆伊將六幻放到神田手上的剎那,他就知道覆水已然難收。

「我可以去看他嗎?」

「上面的規定是...不行。」

「你也開始打官腔了。」拉比皺起眉頭抱怨,隨即哼聲笑道「我現在起不是驅魔師,就不隸屬於教團,上面說什麼已經與我無關了,你還有什麼好怕?」

「跟你無關跟我有關,你不要不顧我死活啊!」亞連哀號著揍了拉比一拳。「你已經害的我很慘了,這筆帳我要折現兌換!」

「好說好說!去跟你師父要吧!」拉比賠笑著繼續打哈哈,雖然亞連嘴巴上這樣說,但是已經帶他往另一邊的禁閉室走了。

或許正好是換班時間,禁閉室的管理有些鬆,負責守衛的守備班正坐在一旁打著牌,亞連推了推拉比,要他見機行事,自己則湊了上去,假意看的牌就賭癮發作,非要和他們雜纏一局不可。

果然那些守備班的一聽到亞連要玩,紛紛挑戰心大起,原本做在一旁納涼的也都圍了上來,躍躍欲試參一腳。

抓準時機,拉比就這樣順利的溜了進去,也幸好他因為關禁閉的關係,還穿著全白的衣服,和守備班的制服顏色差不多,藉著走廊燈光昏暗之便,竟然沒有人注意到他。

「阿優,阿優你在裡面吧?」

確認了門上的名牌,拉比掏出靴子理解鎖用的小鐵絲。開鎖的小技能他本來只是磨練好玩的,卻沒想到是用在這種時候。

房間內傳來神田的哼聲,似乎對於聽到拉比的聲音並不感到興奮。

果不其然,房門才一打開,神田已經一拳朝拉比揮來,貨真價實的揍在拉比肚子上,痛的拉比跪在地上,又不能真的喊出聲,只能忍著淚無聲的哀號。

「你來幹嘛?」神田看著拉比叫痛的模樣,絲毫不同情的補踢一腳。

「來...來看你...」

「不需要,出去!」

「別這樣,我可是犧牲了同伴才好不容易混進來的。」

「那真好,我現在也犧牲你混出去好了!」說著還抬起下巴,神田摩拳擦掌似乎真的打算把拉比打昏後扔在牢房裡,代替自己被多關幾天。

拉比傻笑著跳起來抱住神田。「看你這麼有精神就好了。」

「白痴!放開我!你發什麼瘋──」

神田越是用力的揮打,拉比就抱的越緊。「知道嗎?被關禁閉的這些日子裡我滿腦子都是阿優,一直在擔心阿優有沒有被欺負、有沒有因為食物難吃就不乖乖吃飯...」

「你是笨蛋啊!快放開我!」

「我一直在怕,記憶恢復之後你會不會就又不要我了。從以前到現在,不管我說了多少次我愛你都從來得不到回應,可是我還是好喜歡阿優,好希望這樣一直追著你守著你,直到親口聽到阿優也說喜歡我。」

「你...」

燈光昏暗之中,拉比的碧綠眼瞳反射著溫柔的光輝,神田停止了掙扎的動作,意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好好的凝視這張臉過。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限制自己,不允許自己稍有軟弱,當發現心中有些許空隙的時候,便會急著將之摧毀。他不相信愛、更不相信命運、也不相信永恆和完全的幸福,他只希望自己可以變強,可笑的是他現在才明白那樣並不會讓他真的變強,不過是使他更加脆弱,只剩疏離冷漠。

他有些遲疑的摸上拉比的臉,額頭、眼睛、臉頰,最後停在嘴唇。時間彷彿凝結在此刻,拉比的呼喚凍結在神田認真的表情上,甚至在柔軟的唇貼上來之時,都還無法回神過來。

他突然不想變強了。

他只想要成為普通人,可以愛可以恨,可以軟弱也可以犯錯,或許會傷害人也可能被傷害,但是他想要保有這樣的溫柔。

「你想聽我就說,不過只有一次,你給我聽清楚點以後別再囉嗦!」

捏住還沉浸在香吻甜蜜中的拉比,神田壓低聲音故意惡狠狠的低吼。「我...我...」

「嗯?」

「可惡...我也很喜歡你,這樣你滿意沒?」

拉比笑的嘴都要裂了,若不是房內空間狹小,他幾乎想要將神田抱起來轉圈,只是他該走了,亞連的笑聲在房外傳來,那樣不太自然的笑聲正提醒他時間差不多了。

拉比有點惋惜的再次抱緊神田,溫柔的親了親臉頰。「你還要關幾天?」

「...不知道。」聽到關於處罰的事情,神田淡淡的回應。「差不多判決要下來了,應該是終身監禁或者以最高級任務抵償吧!」

拉比聽了雖然心裡宛如悶雷打下,是因為知道可能再也不會見面,所以才肯告訴他『喜歡』嗎?

他強作鎮定的點點頭。「放心吧!我一定會讓你可以出來的,我用我的生命保證!」

「你的生命比我值錢多了,書人繼承者。」神田苦笑嘲諷,推了推拉比。「快滾吧!蠢蛋!」



++



「所以你來求我?」

不怎認真回應的克勞斯把玩著手上的雪茄,任由那些菸灰落在沙發和地毯上也毫不在乎。「你怎不去求你們室長?說不定還比較快!」

從未如此低聲下氣求人的拉比,雖然心中有千萬個不滿在奔騰,也只能暫時按下。畢竟在教團中能直接影響大元帥做出決定的,看來看去也不會有其他人。

但是克勞斯的獨善其身也是出了名的,甚至可以說是刻薄自私。

「拜託你──」

拉比覺得自己的腰彎的已經超過九十度了,克勞斯卻還是自顧自的抽著菸,邊欣賞著手上戴的巨大寶石。

「小子,你看來真的挺搞不清狀況的,什麼代價都沒有的就要人幫忙,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面對著這樣的冷言冷語奚落,也只能全盤接收,拉比真覺得自己窩囊極了,竟然必須在這樣的時候維持低聲下氣。但是為了神田,他也只能忍耐。

「那麼請問、元帥想要什麼代價?」

克勞斯嗤笑出聲,年輕人認真起來果然不得了,玩笑話和正經話都當了真。

「我就幫忙這次。」

拉比喜出望外,正急著要道謝,克勞斯已經手一橫擋住了他的動作,雪茄的菸味直衝著拉比而來,嗆的他猛咳。

「我不是幫你,而是還欠那個漂亮的小鬼一點。」

臨走前還忍不住再多捅拉比一刀,克勞斯笑著拋下雪茄踩熄。「那個小鬼留在我床單上的處子之血太清純了,我承擔不起。」說畢還勝利似的睨了拉比一眼,大笑著走出房間。

闔上房門,果然聽到拉比在裡面憤怒的宣洩吼叫,克勞斯的嘴角忍不住又上揚了些。

「欺負小孩子這麼好玩嗎?」

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走廊上的科穆伊抱著雙手倚站在柱子旁,很不屑的朝克勞斯冷笑。

「你說呢?你做的才過份吧?就讓那兩個小鬼去蜜月旅行環遊世界一圈有何不可?何苦大費周章急著把他們追回來還搞什麼加重判決。」端起科穆伊的下巴,克勞斯面具外的單側眼睛閃爍著慾望的光輝。「這算是對我的抗議嗎?」

科穆伊沒有回答,只是沉默著。他輕輕掙脫開克勞斯的手,回頭就要往科學班的方向走,克勞斯也不挽留他,只是自胸口掏出雪茄悠悠點燃。

冬季的寒風自走廊的隙縫鑽入,胡鬧似的撥動著兩人的衣擺。

科穆伊停了下來,轉過頭朝克勞斯沁出一抹帶著苦澀的笑容。

「我也不過是普通人,會忌妒會生氣的普通人罷了...」




++



食堂裡人聲鼎沸著,一年將盡,教團也逐漸感受到要過新年的氣氛,險的比平日更加熱鬧。

穿梭過喧鬧不休的人群,利娜莉將紅茶放到亞連面前。

「明年你就到可以喝咖啡的年紀了。」

「還有兩年才能公開的喝酒啊...」

受到四周輕鬆的氣息感染,兩人也對看笑出聲來。

「後來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呢!」攪拌著茶裡跟著水渦打轉的糖粒,利娜莉隨口說著。「那些大元帥還說『這種無聊事少拿來煩人。』哩!」

亞連笑著聳聳肩。「擺明是懶的管嘛!大家都白擔心了。」

「是啊!不過這樣也好...」望向窗外的銀白飛雪片片,利娜莉端起熱茶讓白色煙霧迷了眼眸。「不知道那兩人任務進行的如何...」




++


「天氣這麼糟糕還要出任務,我的人生怎麼這麼悲傷啊!」

風雪過大導致火車無法發車,無處可去的兩人只能在火車站等著風雪稍退。拉比哀怨的將行李放在牆邊,自己則就地坐下扭著圍巾抱怨。

「少囉唆,走了!」

看了拉比一眼,神田猛然拉開候車室的門,風雪毫不留情的立刻瘋狂捲入,一同暫留車站內的其他旅者紛紛發出抱怨,但是神田完全不予理會的便走出去。

「耶耶?就這樣走到目的地嗎?不稍微休息嗎?」

「你不去我自己去。」神田瞪了拉比一眼,順手就要關上門,拉比趕緊提起行李跳過去扳住門。

「等等我──阿優你不要害羞我們一起走啊!」

「吵死了!閉嘴!」







──你微微的笑著,不同我說什麼話,而我覺得,為了這個,我已等待的久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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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非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