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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生死兩茫茫。

來不及問的問題化作清煙飄散在過去的回憶之中,他只能幾聲嘆息任風將愁思帶開,除了忘卻流淚的滋味,沒有比遺忘更好脫離心死的感覺。

可惜縱使不願思量,更難遺忘。

「你問我為什麼要哭...我還是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你才最好...」

靠坐在冰冷的石碑上,即使知道這樣是觸犯規定,他依然偷偷的帶走了所愛的人,依照自己心願將他埋在這裡。

「就像是春季為何花會開、冬季為何雪將落,很多事情只是因為順其自然...」

不是因為五彩繽紛的綻放而感覺到幸福,更不是因為秋黃零落而感覺到悲淒,該來的會來,易變的唯有人的方寸之心。想要強留美好的事物,亦不過是身而為人的那點愚蠢和自私。

所以將已經玉殞的芬芳埋藏,也不過是因為想要留住最後一點點餘香。

最後的時刻,他答應了要在來生給予笑容,卻依然只能踟躕在今生的殘餘時光中,孤單、寂寞的漫漫行於戰場餘燼煙硝之間。

他推了推已經邊緣都破舊的頭帶,即使已經過了總是不切實際的夢幻年紀,依舊可望抓緊些青春的餘韻。明知如此近乎自言自語的模式不可能喚醒黃泉下的芳蹤,還是日複一日年復一年的訴說著,也不知哪來那麼多話可以向著冰冷的石碑傾吐,或許是永遠也得不到回應是以更加無所顧忌?

「吶,阿優你還記得嗎...我們小時候初次見面的狀況?」

垂下頭,望著已經被雪白堆滿的地面,手所觸及應該是冰冷和濕潤,他卻已經失卻了這部份的感官,因為那一瞬間的痛苦凍結走了他所有的觸覺,自此竟無比那逐漸失溫的身體更令他感覺寒冷的了。

「你那時候好兇,動不動就拿刀要砍我...噢說錯了,應該說你一直都是這樣子才對。」

那時日本的櫻花已經逐漸凋謝,海岸邊緣的惡魔機械因日夜鼓譟不斷,海上的腥鹹氣息與血液的髒污痕跡混雜在短短的時光中。初次相遇的嬌小身影散發著強韌的氣息,深邃的眼眸比大海還要暗沉,吸引的人直要自願跳入那樣的伸淵之中。

「你說你只是負責保護我,其他的概不想管,真是無情呢!」

如果此時神田在,應該會冷淡的說他不記得了,或者駁斥說是因為有人太沒用,才需要他勞神勞力吧!

想像躍然眼前,拉比嘴邊浮起一抹微笑,不管什麼時候,阿優都是這樣倔強不服輸,甚至對於自己竟然會對愛情感到害羞而憤怒不已,如此可愛的阿優呵!

「我想起來了,我成船離開時風浪好大,看到你的身影在岸上越縮越小,我好恨自己當時那麼弱,不能保護你!」

所以不斷尋求能夠變強的道路,只因為要守住珍貴的寶物。說過要回去、要再見面,也已經達成了,只是他努力了如此之久,還是不夠強,不足以讓阿優不受任何傷害。

「對不起...」

該道歉的是他,從不該是阿優。

「你根本不用道歉的...真的...」

因為無從表達心中的遺憾,所以只知道用對不起來傳達。神田明白自己的消失會讓對方難過,所以不斷的道歉,竟未想到自己受了多少的折磨,才是讓對方最感痛苦的原因。

自始至終他都是受害者,何須道歉?

撫摸上石碑的光滑,上面空無一字。不需要註明,只要拉比一個人知道就足夠的墳,石碑僅是辨識記號,不是用來供人憑弔。

彷彿是暫觸摸情人臉頰那樣的溫柔,拉比輕柔的呢喃。

「你只需要說那個字就好了,我就會滿足了!」

他一直是如此容易滿足的啊!

只需要一個充滿意義的字彙,只需要聲嗔怒的呼喚,只需要回眸的微笑,只需要稍微溫柔的語調,只需要伸出手來讓他緊握。他要的不多,也從不會奢求,能夠佔據著所有共同的回憶,已經是神給的最大寬容。即將香消前的身軀軟弱無力,選擇了依靠在他懷裡,傾吐的不是苦痛,而是許下來生緣的約定,點點淚,點點都是盼望。

只而今,飛雪白茫,無處話淒涼。

沉靜之中,遙遠的那方有著教堂傳來的清脆鐘響,被風聲攔截了些許,傳入耳中恍恍惚惚的有點不真切。曾經他們也在那樣悠揚的鐘聲之中許下心願,或許那樣的誓言總是落於俗套,但是發自內心的真情絕對不會亞於任何誓言相守到老的愛侶。

要在一起、要到永遠,然後收緊手心,將所愛的幾乎要融在光芒中的微笑,深深印入心中。

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與君絕。當時說的篤定,刻意忽略著那幽暗眼底掃過的哀愁,以為可以逃過命運的捉弄,卻還是山盟仍在,諸事已改。

縱使相逢,可否能識?

他願意保留所有與他相關的記憶,將痛和淚全代至來生,就怕忘記了曾有的這份情緣,卻不知對方是否也能記住所願記住的,因著那命運多舛,波折太多,他們都是如此身不由己!

「你看到我現在這個蠢樣子,恐怕又要罵我了吧?」

拉比苦笑著仰起頭來,任吐出的白煙散開。只剩下他一個人在這裡徘徊,到底有什麼意義呢?如此堅守在此不肯離去,捨棄該應該負責的身分,他的選擇是否正確?又有誰能有資格來判斷怎樣才是正確?

回憶很多,結局卻不會改變。神田最後選擇的,是那樣陪著一個他只能給予哀憫的對象離去,或許是到了最後因此不再堅持那些原則,但是卻留下了深深的傷口讓拉比獨自舔舐。

「你選擇他、我選擇你、他呢?」

無人能回答。

他只知道在那一刻所有的幸福都結束了,對三個人來說都是。

追究這些問題使人疲憊,並且也沒有任何意義。因為逝者已逝,生者還要活下去,不斷鑽溯過往的問題沒有任何建設性。

都已經結束了,好久、好久。久到教團都已經放棄尋找這個失格的書人繼承者。

他不是不在乎那樣的行為。對於期待他如此久的眾人造成怎樣的傷害,他太過清楚並感到抱歉。只是他已然無法再度以笑容面對那些黑白衣服,因為那樣的黑白提醒著他無法挽回的事實。

看著教團回收兩個innocence,他的淚在心中淌流到乾。

所以他逃走了,即使明白這樣是如此的懦弱,他也無法強迫自己繼續待在教團。

「笑吧...盡量笑吧!」每一個歷史都是當代史,他的歷史就是附註為神田優的當代史,除了時代動盪的主線,剩下的支線全都是那抹傲然身影。

即使支線怦然斷裂,他依舊試圖修補著替這斷裂的故事收個結尾,哪怕那結尾將是虛構,也總比嘎然而止的好。

只是完美,又該何從定義之?

無解的事情太多,窮其有生皆無從得知。

嘆口氣站起身,拍去身上的花白雪絲,冰冷自裸露的肌膚侵透而入,不禁打了個寒顫,拉比將圍巾拉高,轉身便要離去,卻聽到一旁樹叢傳來枝芽斷裂的聲音。

拉比一凜,即使是逃離戰場久矣,他依舊維持著高度的警戒。

支芽被踩裂的爆響逐漸靠近,樹叢之後的身影隨著腳步聲的漸強慢慢清晰。從未有拉比以外者造訪過的秘密之墳,首次被破壞了寂靜。

「不可能...」

目瞪口呆,拉比詫異的望著來者白髮翩翩飛舞在風雪之中,白皙的肌膚幾乎和雪光融為一體。

那是早該消失的存在,卻聖潔的彷彿不曾汙染過神的旨意。立在雪白大地之上,笑容依然和煦如春風。緩緩伸起的的左臂出早該消失的,如今卻宛如新生般無瑕。

「日安。噢...還是該說、好久不見?」

餘香不盡,餘韻仍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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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耶耶開放式結局(樂轉)我愛嘎然而止~
終於寫好了呼呼~可以寫後記啦哈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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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非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