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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一旁的范雎,一襲拖地白衫,曉風拂過腰下玉珮便琳琅做響。雖然臉龐因養尊處優而顯的豐腴,但仍抹殺不去過去滄桑的痕跡,尤其是臉側那一條條淡紅的疤痕,破壞了整張原本可算是俊挺的面貌,甚至使應當是很協調的五官都隨著疤痕扭曲了。

平原君發覺自己不自覺的將注意力集中再不該注意之處,趕緊移開無禮的視線。

范雎冷笑逼近平原君,淡紅疤痕隨著嘴角牽動。「怎不看了?君侯大可直而視之啊!」

平原君避逼的連連退,他小心的保持了幾尺之距,儘量不使自己的聲音受迫而顫抖。「相國說笑,直是他人傷疤如此無禮之事,趙某自知不應當。」

「是嗎?」范雎猛然伸手,平原君以為他一掌便要呼來,慌的避上眼睛準備接受痛擊,范雎卻只是一拳打在他身後的柱上,同時也將他逼到無處可躲。

「這是誰造成的你最清楚不是嗎?」盛氣凌人的語調高昂的響徹園中,驚的鳥雀亂飛。

平原君顫抖的點頭,他明白,他自然清楚不過,魏齊當時的處置他也覺得過當,卻沒想到竟然如此可怕,使一張臉完全脫了人樣,也使人心隨之變形。

「你以為只有這樣就錯了,還有這...這些!全部都是!」范雎猛然扯開衣服,腰間玉飾摔在地上撞成兩截,發出清脆的聲響。平原君倒抽一口氣,范雎胸前、手臂和背後歷歷都是傷痕,黑紅色如蛇蠍潛伏在皮膚下,重新長出的部分又色澤偏淡還淺淺浮起,交錯出一張恐怖的地圖。

平原君羞愧的閉上眼睛,范雎的恨他能理解,可是魏齊也不完全有錯,過去的事情誰也無力改變,種下的恨源卻難以消滅。

「我曾經是那麼忠心向魏,他倒是怎樣待我的?」范雎扯住平原君,硬是逼的他將焦點轉向自己。「我自鬼門關爬了一遭,發過誓等我得了勢必定要將他碎屍萬段,現在我只要求一顆人頭,已經便宜他了不是?」

「放手...」被范雎這樣拉扯,平原君百感交集不知該認真抗拒還是任由他發洩完怒氣,事初錯在己方,魏齊不由分說將范雎打到半死還棄置廁間,確實是魏齊的過錯,但是若非范雎的收下齊國贈物的行徑讓人有了口實,又怎會被懷疑?何況當初范雎的主人須賈亦非無能昏愚之輩,做出的判斷必有合理之處,呈報魏相魏齊自然也是合理的做法,一切都合情合理,誰也不能說做出格殺叛國者的決定不合世情。

魏齊阿魏齊,簽錯萬錯就錯在你當怎不斬草除根,留這禍星給了趙魏無限災難?

「痛...」平原君掙扎的要甩開范雎死握緊自己手腕的鐵掌,卻敵不過對方的氣力。「請放手,相國!」

「相國?」范雎的眼睛睜的圓大,因激動而血絲遍布的眼珠泛著紅色殺機。「原來君侯還之我是大秦相國,真是令人感動。君侯倒是說說我該拿你怎麼辦?是直接用刀將你壓到邯鄲城前,還是乾脆先剁根指節告訴趙王秦的決心?」

「恐怕不是秦的決心而是相國的私心!」平原君身在敵境不能動手相向,只能用言語還以顏色。「相國殺我無所謂,只是這樣只會更讓你得不到魏齊!」

「那我就拿趙國陪葬!反正秦一統天下原本就勢在必得!」

「那也必須千萬秦兵拿命來抵,恐怕再併吞六國之前秦國就已兵盡丁亡矣!」平原君一聽對方自以為是的說辭,也怒上心頭回道。

「身在秦境還敢嘴硬!」范雎怒髮衝冠,正要一拳揮去,卻被人猛然自身後抓住。

「愛卿,本王有准你動私刑於貴客嗎?」

秦昭王臉雖帶笑,語氣卻森嚴無比,范雎氣勢頓矮半截,噤口不語了。

昭王看看扭打到衣衫不整的兩人,嘆口氣蹲下身撿起碎在地上的玉珮,惋惜無比的拍拍上面沾染到的塵土,遞還給范雎。「再怎生氣,也不需將本王給的東西弄壞吧?」

「臣這是...不....求大王恕罪...」范雎驚慌的便要下跪,昭王卻扶住他不給范駒跪。「愛卿急著替秦國爭強,無心之間弄壞了玉珮也不算什麼,君侯說是麼?」

平原君渾身冷汗,秦王悠哉的話語中盡是怒意,微笑的嘴角令人不寒而慄,雖然范雎是敵相不值同情,平原君卻忍不住又心軟的同情起對方。

「相國無心相犯,請大王恕相國無心之過。」

昭王挑了挑眉頭,若非他知道平原君心軟必然如此回答,他又何必多此一問。笑著將碎開的玉珮遞還范雎,又替他拉攏敞開的衣襟,秦昭王恢復了平日的冷漠臉色。「愛卿傳令去吧,本王要帶趙國來的貴客一同去圍場狩獵。」

「是!」雖沒受到處罰,范雎心中對平原君的憤恨又增了幾分,忍住想要在多瞪平原君幾眼的衝動,他咬牙按下怒意退下去。

秦昭王笑著目送范雎遠去,才轉過頭來看著已將衣衫整理好的平原君,端詳半刻,突然伸手便要碰平原君。方才被范雎驚嚇過,平原君反射性向後一退,卻踩到自己的裙擺險些摔倒,昭王本來只是想替平原君調正冠帽的手只好臨時空中轉變方向,改成往下一撈,搶救住差些就要和秦國土地相親相愛的貴客。

「君侯這麼喜歡秦國土地,本王回頭送你便是,何必心急?」

平原君尷尬萬分的掙脫開秦王的手。「大王別開趙某玩笑...也請別隨意碰趙某...」

「真可惜,本王原先只是一片美意要替君侯正冠吶!」秦昭王笑看平原君尷尬的姿態,心中無比愉悅。對方即使在趙境內是眾所皆尊的公子、能擔當在大殿上對他不卑不亢答辯的來使、更身為各國所重的君侯又如何?現在在他面前的,不過是個一點調笑就禁受不住的普通人罷了。

即使他今日對平原君有著再多的無禮,對方也估量情勢之下也不敢抵抗吧?

明白對方弱點的秦昭王,忍不住笑出聲來。


++


趙王愁容滿面的看著藺相如暗中派人送達的相印,連連嘆氣卻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如今平原君被秦扣押,虞卿又拋棄相印隨遁逃來趙國的魏齊出奔,一時之間失去兩個重要持國之士,讓本就無能的趙王更加手足無措。

「平陽君...這該如何是好啊?」

和平原君同是前趙王兄弟而受封的趙豹正襟危坐的挺起胸膛,大聲回道「王不該猶豫,魏齊與平原君對趙而言何者孰重?王應自有分斷!」

「可是...叔父是對秦宣稱魏齊不在他府上...我們又已經大動作去搜導致人都跑掉了...」

「是王上下令搜府的?」平陽君差點沒想一頭撞死乾淨,怎會有人要搜還直接派王軍這種不動則以一動驚人的人員,豈不是昭告對方要追捕他了快逃走?

「...寡人...只是想對秦表示誠意...」

無奈的嘆口氣,平陽君也無他法可想了。「既然都已經如此,那就繼續追捕下去,想必魏齊和虞卿兩人為避人耳目會撿小徑走,繞路下來必會有所拖延,憑王軍的速度應該能追上。」

「是是是!寡人這就傳令下去!」

平陽君悲哀的擰緊眉頭,他與虞卿無仇,與魏齊亦是相識,大局所逼讓他必須如此,他又何嘗願意?

『趙勝,你不會怪我如此決定吧?』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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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大家很多文我知道||||
坑一堆也不是我願意的OTZ
我一定會乖乖填滿的...CROSS我遲早會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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