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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

我氣喘吁吁的閃近一旁的巷道中,持槍的手仍不斷的顫抖。

手上沾的血跡已經失卻溫度,我急切的把想把它抹去,別讓它繼續弄髒我的手。

剛才那一槍應該準切的射穿了羅姆(註1)的大腿,我想這樣他應該沒有什麼辦法跑遠。

親手朝自己的上司開槍還真是需要天大的勇氣,我並未遲疑,但是手仍是不聽使喚,否則我有自信把他一槍斃命。

羅姆一手提拔我到他的副官位置,可能也萬萬想不到最後朝他開槍的是我吧?我忍不住想笑,笑自己的陰險狡詐,笑自己的洞察先機。我早就看出這位上司已不足恃,雖然他把我從衝鋒隊一個小兵的位子推舉上來做隊長,又讓我一路順利的升遷到上尉,但我還是無法喜歡這位上司。

說起來像是小孩子在任性,我不反對他天天去摟著那些美少年,我只當眼不見為淨。是他自己突然想要來碰我,我才需要翻臉的。

這是個可笑而嚴重的理由!

同時我也已經看出了總統(註2)早就對他不滿,只是個非正規軍隊卻擴充到數萬人之大,又缺乏正規管理,簡直像是不定時炸藥,這種勢力遲早會遭到肅清,我難道不該趁早另謀打算?

羅姆是個自大的人,他絕計玩不過總理的老謀深算!

所以我投向的對我有利的一方,我出賣了情報給黨衛軍。今天將會是羅姆的忌日,而他的屍體,則是我邁向成功的墊腳石!

這個時代是會造英雄的,而英雄─總是腳下屍堆成山血流成河!

我試著深呼吸好緩和自己的情緒。遠方的槍聲斷斷續續但未曾停些,也沒有人追過來,我暫時是安全的。我把槍的子彈重新填滿,靠著牆重新站直身體,我仍不能輕易放鬆警戒。

遠方的交戰仍在不斷持續,不斷有爆炸聲和哀嚎傳來,火光沖天在暗夜裡十分驚心。我緩緩的往暗處走,只要離開這哩,只要保住這條命不被衝鋒隊餘黨抓到,我的未來就一片光明坦直了。雖然心理如此是想,我還是舉步維艱,在槍林彈雨中穿梭下來,雖身上僅有一點擦傷,力氣卻也快用盡了。

猛然一轉頭我對上一雙金眼。

在巷角不知何時站了一位少年,睜著金黃的大眼瞪著我,一臉錯愕。

「誰?」話出口前板機已經先扣下。

槍聲在窄小的巷道裡炸開回振著耳膜,我的眼前一閃,少年的身影已消失無蹤。

++

呼喝聲在街頭回蕩,我回神過來。

現在是1939,我是羅伊少校,我所要做的任務是搗毀一個殘餘的激進社會主義份子的基地。

部下早已分批包夾抄入,沒能逃走的叛黨的人一個個被綑綁著壓到我面前。

我的槍口頂在他們領導著的額上。那是一個青年人,臉上雜亂的鬍渣、刀傷和黑眼圈表示他為了躲避警方的追查曾經歷過怎樣的逃亡,但是最後在蓋世太保的監視情報網下,他仍然難逃被捕的命運。

「...」我看了他一眼,好眼神!如此的銳利不屈,但是這樣的硬撐是沒有意義的,平等的社會主義不過是不切實際的虛幻,社會就是因為有階級有競爭才會進步!

他衝著我大吼「納粹注定失敗!」

我冷笑,扣板機!

槍聲響起,他僵硬的身軀緩緩倒下。

很多人對我講過這句話,不過他們都已成了我的槍下亡魂!

主義只是一種口號,喊一喊心情比較好罷了!各何況此種主義不過是建立在階級鬥爭之上,只會導致分裂和社會群體的衰敗。真的要傻到為一種空中樓閣犧牲生命,這種事情我做不到!我只服膺強者,而目前的政府就是推行如此的思維,所以我如魚得水!

只是剛才扣下板機的一瞬間,我腦袋中閃過那個嬌小身影。

『你從不懷疑你在做的事情是對是錯嗎?』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標準何在?我只有現在扣下板激剷除掉橫在我眼前的阻礙,才有往下一步前進的機會,哪還顧的了對不對錯不錯的大問題!擋我者死,就這麼簡單!

「少校,剩下的怎麼辦?」

「證據都蒐集全了?」

「是的!」

我手一揮「那就沒有留下他們的必要了!」

「咦?」那個年輕的小兵似乎是被我的格殺令嚇到了,一時間還愣在那裡不敢動手。

「還在幹什麼?」

「阿...是...」

接二連三的槍響和肉體撞擊地面的悶聲在我身後傳來,我已經習慣。坐上了車我突然感到很無趣,每天就只是這樣清叛黨、抓殘餘的猶太人、到學校去做思想宣導的監督、參加固定性質的集會遊行,每天就是這些活動在做無盡的循環,一點樂趣也沒有,更別提有什麼讓我有機會出頭的契機。

在遠方的邊境,波蘭已經無條件投降,荷蘭、比利時以及盧森堡再抵抗不了多久也都會納入德意志帝國的版圖。只是待在國內的我不像站場上的將領能快速建立戰功,我也不想傻到去那種不安定的地方然後不小心犧牲掉性命,我要另尋他法。

或許最近在邊境蠢動的那些自己為是的知識份子是不錯的棋子?

國內最近也太安逸了,應該來點刺激讓大家動一動才是!

想到這裡我想大笑,之前自己真傻怎沒想到利用這些本來就難逃一死的人呢?反正他們注定要死,就讓他們死的如他們所願的般轟轟烈烈,又不失其價值好了!

『你都不會害怕失敗後的後果嗎?』

少年的聲音再次回蕩。

我會告訴你,不會!因為一切都在我掌握中!

++

喧嘩的聲音吵醒了愛德的睡眠,他爬起酸軟無力的身子揉揉眼睛。外面的吵雜聲越來越大,還不時夾雜鬥毆的尖銳聲響。

還來不及讓疲憊的腦子思考,門已經被踹開了,幾個大漢衝進來不等愛德反應就急著朝他大喊。

「自由啦!」「快出來!」

只是本能的往亮光處走,許久不見的刺眼陽光令愛德一時看不清東南西北,但是根本沒有時間讓他適應,因為幾名還想做最後掙扎的警衛正朝他舉起槍。

根本沒有思考的機會,愛德已經一腳踢飛了警衛手中的槍,迅雷不及掩耳的把他打倒在地。

四處都是從監獄裡逃出來的犯人,摔落在地上的腳鐐手銬發出巨大的聲響,歡呼和慘叫夾雜,警衛的槍枝紛紛被奪取,整個集中營混亂一團。

劫獄?暴動?

愛德想要問旁邊的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卻已經被往外推擠,前後左右都是不知哪來的人群呼喝著朝營外湧。

正規軍的砲聲在集中營外響起,愛德只感到六神無主不知所措之際,幾個看起來和犯人門穿著差不多的男子突然架住他,把他往反方向拖。

慘叫聲中鮮血橫飛,機槍掃射的聲音和被沖散的人群往四面八方漫延,擋不住子彈的肉體只能一一倒下,炮火轟炸過後的殘垣斷壁轟然倒下,火光沖天,整個遭鎮壓的集中營有若人間地獄。


(註1)羅姆,希特勒早期親信,衝鋒隊的領導者,帶領這隻非正規軍隊在納粹掌權的初期保護遊行或會議,也擔任過殘害猶太人第一階段的軍力,後因勢力過大不受控制,又加上羅姆本身是同性戀者,在1934遭到鎮壓血洗屠殺,羅姆本身先遭監禁然後在地下室被槍決。黨衛軍事力則在此後取而代之,之後發展成帝國保安中央辦公廳,有就是故事中羅伊目前任職少校之處。

(註2)總統指希特勒,1934年興登堡總統逝世,希特勒出任德國威瑪共和國的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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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段式之前寫的~算是交代羅伊的過去~^^
硬是把他丟進這段歷史~幸好我找到了可用的人物ˇ

盡量簡單的把羅伊安插在德國歷史中
但是還是感到很吃力~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懂|||

後半段是今天早上寫書法時想的~集中營暴動的部分~
事實上再當時這種事情不可能上演
不過為了劇情需要我還是寫了ˇ

或許我太執著於史實~
但是我就是這樣任性(笑)

感謝大家還看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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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非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5)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