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雨其濛

《花間事》番外，時間點在正篇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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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卻無法成眠。

紫苑原本一開始還翻來覆去試圖靠換姿勢強迫自己入睡，卻因為腦中思緒混雜而越理越清醒，清醒到頭來聽覺也跟著異常敏銳起來，丁點聲響入耳之後都被篩檢放大，其中特別清楚的又以一旁老鼠的呼吸聲為甚。

用力閉緊雙眼，紫苑乾脆用被子蒙住頭，但又礙於呼吸困難，沒兩下就放棄又攤開，嘆氣的瞪著屋樑。

原來失眠的感覺這麼討厭。他坐起身來，看著總是睡姿不良、今日也不例外的老鼠，不知何時已經又縮成一團，與入睡時呈現顛倒方向，雙手搶緊了被子的另一頭，看樣子是好夢正酣。

皺眉瞪著害自己無法入眠的事主，紫苑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都怪對方今天說了些奇怪的話，害他現在越想越頭痛，越想越尷尬。

他決定出去屋外吹吹夜風，洗個臉讓腦袋冷靜一下。小心挪動身子，用最慢速度將腳挪到地面，雖然他已經盡量放輕了動作，敏銳度依舊的老鼠仍然被驚醒，瞬間翻身跳起一把拉住他。

「紫苑？」

「咿！」紫苑被對方的瞬間轉醒嚇了一跳。雖然躲到這個邊郊遠地久矣，老鼠依然維持著驚人的警覺性，彷彿無法切換出備戰狀態似的，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繃緊神經。

抽開被抓住的手，紫苑吁了口氣，推了對方一把示意他乖乖躺回去。

「怎了？」

「沒什麼…有點悶，我出去吹吹風，你睡吧！」

急急搪塞完，紫苑幾乎是三步併作兩步的跑向屋外，有些粗魯的甩上門。雖然這一跑出去他便有些後悔，睡衣太薄，晚風沁涼如水，讓他猛地一個哆嗦，卻也確實讓煩躁的情緒稍稍緩和下來。

環住雙臂，他依著牆仰起頭望向星空，春末臨夏，正是多雨時節，白晝的大雨洗去雲霧，星子點點閃爍綴飾在潑墨般的深空，美不勝收。

若在平日，他足以望著這樣壯闊的繁星出神許久，但是今天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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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轉熱，山野裡草長花開的歡騰起來。不知不覺，兩人定居在這個小村落的時間，也已有半年之久。

本來，這也只是像平常一樣的日子，兩人各作各的事情，邊隨口閒聊些瑣碎雜事。

「老鼠，為什麼你有這罈酒？又是鄰家姊姊給的？」傍晚，紫苑朝著簾後正舒服在浴桶內浸涼水消暑的同居者抱怨。

「怎麼？不服氣嗎？」老鼠戲謔的回話伴隨嘩啦啦的水聲傳來，即使不用看見，紫苑也很清楚此時對方必然是怎樣的表情。

「沒有不服氣，只是覺得很奇怪，你又沒像以前那樣上台唱歌演戲，怎麼還是一樣禮物收不完。」

這可是真心話，老鼠打從傷養好之後開始在村里走動，緊跟著的就是一天到晚都有女孩送東西上門，一下子是前邊的大姑娘給了新醃漬的醬菜；一下是後邊的妹子刻意三天兩頭繞來幫他們打水；還有左側的閨女平日總繃著臉，獨獨送雞蛋來給老鼠時笑的花開並蒂就盼連理枝；右側那四姊妹更不用提了，天天輪流來送茶葉送糖送鹽送柴的只差沒把整個家產搬過來；聽說連待嫁姑娘臨出閣前還偷偷拜託姊妹幫送了個鐲子來示愛，不過那鐲子到底被老鼠丟去哪他也從沒見過，倒是在前陣子突然天天有烤雞加菜，吃人嘴軟他只好啥也別問。

「我以為你多少會嫉妒一下呢！」

水聲暫歇，老鼠撩開簾子走向他，隨性披著件薄衫也不攏好，從墨藍髮絲滴下的水珠趴搭趴搭落了一地，也不管水會滴進酒裡，便伸手要沾下嚐嚐味道，可惜紫苑擋的動作更快，蓋子搶先一步壓在罈口，順便附贈一記白眼。

「我也是有禮物的，你少得意！」雖然知道這樣還擊很幼稚，紫苑還是忍不住皺眉朝對方一抬下巴。

但是…那些禮物跟老鼠收到的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沒錯…

比起老鼠總是吸引到年輕的女性，紫苑似乎對她們而言並不是個迷人的對象，反倒是在孩子堆裡大受好評，收到的也就是些野花、玩具或者根本不知該怎形容總之是心意重於實際的東西。

「哈哈哈哈───！」老鼠不客氣的大笑起來，早已對紫苑思緒瞭若指掌，光看紫苑自己扳起指頭越數越心虛的模樣，更是讓他止不住的笑個沒完沒了。

「可惡！反正我就是沒你那種魅力嘛！」

縱使對世事過於天真，年輕男孩總還是好面子的，紫苑氣鼓了臉往對方肩膀就是一拳揮去，但可想而知敏捷如老鼠自然是輕鬆閃開，還順勢扯過紫苑的手腕，將他壓制在牆上。

「嘖嘖！你真是沒長進欸！」甫出浴的濕氣伴隨著魅惑的聲調貼上，老鼠的表情看起來和平日有些違和。「你就是太乖巧了，再學不會打架恐怕一輩子吸引不到女孩子唷！」

「什麼歪理，我才不信！」

「鐵證如山就在你眼前，你怎這麼難教？」

「你這人嘴巴太壞了只能信三分，全信的話都要出人命了！」

「哎唷真是罪過，不過對你、我可是毫無保留的！」

老鼠邪魅的輕笑，嘴唇貼近到紫苑以為對方隨時要親上來，被這突如其然的過份親暱鬧的不知所措，只能繃直了身子貼緊牆面。

見紫苑這樣認真的緊張，老鼠本來只是一時起興逗他玩兒，這下可忍不住要順勢多戲弄下。他揚起紫苑最喜歡的纖長手指，挑逗般在對方臉和頸上紅痕輕劃，然後停在胸口有意無意的撫弄。

「不高興的話，我明天就把那些東西全退了。」

「不必！」

「紫苑，你現在的表情超可愛的，真想拿面鏡子給你看看自己吃醋的模樣！」

水珠順著老鼠的額前髮絲滴下，點點落在紫苑胸前，原本就沒拉緊的衣襟敞開，半裸的胸口近在咫尺，一張眼望見的便是順著呼吸輕微起伏的鎖骨，透著欲望的氣息。

明明是早就不知坦承相見幾次的身體，一切的一切都再熟悉不過，卻在這話題造就的氛圍裡，讓紫苑有了異樣的燥熱感直竄而上，讓他下意識的輕喘。

「怎了？」明知故問，老鼠的手指不安份的在紫苑胸口打轉，俐落的向下就要解開他腰帶。

「不要！」紫苑驚惶的叫起來，這讓老鼠忍不住皺眉。

「你不是不高興我被搶走？現在讓你搶回來，你怎又不要了？」

再怎樣遲鈍無感，到了這當頭如果還不明白是哪種邀約，就未免太愚蠢了。但是，紫苑依然用力推開那雙已經停在他腰際的雙手。

「我、我沒想過那種事！」他紅著臉，尷尬卻也堅決。「我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也一直把你當家人，所以、所以…不行。」

「…」老鼠輕嘆惋惜，但也僅是一閃而逝，隨即又恢復平日的嘻笑打鬧。「逗你玩的，緊張什麼！」他甩了甩頭，未乾的水珠順著甩勢飛濺到紫苑臉上。「你要真有那種企圖，我才傷腦筋呢！那樣我可得準備紅包給你了！」

「為什麼？」

「咦？少爺你好歹跟我一起待過花街，居然不知道嗎？」老鼠瞇起眼，隨性攏了下半濕的瀏海，湊到紫苑耳邊低聲輕語。「妓子要是跟處男睡了，不但不能收錢，還得包紅包給對方，感謝對方給了自己清純的第一次唷！」

霎時緋紅刷過，紫苑氣急敗壞又是一拳追上，想當然爾還是被閃過了，還因為太心急沒注意到堆在地上的木柴，差點摔個四腳朝天，幸好老鼠搶救的動作依舊俐落精準，一把撈過讓他免於去跟木柴相撞的命運。

「你是不是也常在我沒看到的地方跌倒，所以沒有女孩子要欣賞你呀？」

「不是每個人都跟老鼠你一樣沒同情心好嗎？」

「是是是、那沒同情心的我要去看書等晚餐了，今天記得是你做飯。」老鼠不以為意戲謔的瞥了紫苑的腦羞模樣一眼，忍不住又笑起來。他伸伸懶腰，悠閒地往房間走，後頭紫苑的抱怨緊追而上，「是誰一直干擾我啊──！」

老鼠朝後方毫無誠意的擺擺手，對於這樣的你來我往相當樂在其中。

滾過風塵的經驗者都知道，戲可以縱情恣意的演，真心卻不能輕易的給，因為多半只會換來傷痕累累。對於紫苑的拒絕，他當然是有些扼腕的，但也同時感到欣慰。對他而言要色誘任何人都不是難事，他甚至不用做什麼，光是媚眼惑笑就足以讓許多人神魂顛倒，迷戀於他外在色相的人何其多，即使是來到這邊郊野外的小聚落也不例外，獨獨只有紫苑對他的情感是直白無暇的，不沾不帶一點色慾，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可以笑得那樣無所顧忌，彷彿地久天長，滿佈靜謐與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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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許久一直沒等到紫苑進來，老鼠終於按捺不住的跟著披衣而出，看那環抱雙臂呆呆望著天空發愣的天然呆少年。

「你打算在外面站著到天亮啊？」

他沒好氣的拍了對方肩膀一把，照理說平時這樣紫苑就會有所回應，但此時紫苑卻一聲不吭。

「紫苑？」他有些緊張的提高音調。

突然，一個擁抱撲上，老鼠毫無準備差點重心不穩被推倒。紫苑用力環緊了老鼠，直把臉往他懷裡鑽，沒被這樣毫不講理的氣勢撒嬌過，老鼠一時還真不知該做何反應才好。

「還在介意白天講的話？」

不用猜也知道紫苑那個腦袋裡都裝了哪些東西，老鼠嘆口氣任由對方蹭著，他正好可以就近搓玩那柔白如雪的髮絲。

「嗯…」紫苑悶聲應著，緩緩抬起頭，正想開口說什麼，卻被老鼠伸手點住嘴唇。

「讓我猜猜，陛下大概想說，雖然不是我想的得那種，你還是很喜歡我最喜歡我，就這樣而已，對吧！」

「難得你猜錯了唷！」紫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又帶了點得意。「我是想，總有一天，我真的會想要，只是不是現在。」

對他來說，即使親密到毫無間隙，跨過那個界線就仍如同像要進行一個重要儀式般，使他望之卻步。他們已經一同經歷過太多刻骨銘心，那些過去雖然已經遠到只剩浮光掠影，也依然想起就如履薄冰，沒讓他們真正喘過氣來。

所以暫時，他想先緩著點，準備好，才要迎向那個未知的境界。

「你呀…」換老鼠無言以對。對方思慮其實遠比他所預期的要縝密，這是他一直以來都清楚的。縱使現在的生活都在嘻笑打鬧看似無憂中度過，對方考慮的卻依然比他還要細膩太多。

他只能苦笑著回抱緊這個充滿原則的家人兼情人，這個總是又親又抱的挑逗他、卻堅持最後一道界線還有得等的情人。

「好吧！那就來看誰先熬不住好了，賭一個月晚餐！」

「行！不過你可不能作弊喔！」

兩人對視，同時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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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招了我只是想寫那個妓子處男包紅包

基於我還是糾結誰上誰下都寫不出來，於是這樣謝謝指教，老鼠你加油你應該主動給吃會比較快（你會被被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