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雨其濛

火車循著鐵軌卡搭卡搭的前進。

時間是1940年。

這列從德國漢堡開往波蘭奧茲維茲的火車在暗夜中急急的向前奔跑著，車上載滿納粹黨衛軍，對波蘭而言，這救同等於是輛載滿死神的列車。

目的地是正在興修中的奧茲維茲集中營(註1)，同在這輛車上的還有魯多夫準將(註2)他將擔任奧茲維茲集中營總司令，負責一切有關屠殺猶太人、處置波蘭政治犯、吉普賽流民、蘇俄軍人等等。

由於整日的忙碌，大部分車廂裡的士兵大多已經進入夢鄉，其餘的高級將領也都在頭等車廂裡休息。

++

「在看什麼？」

愛德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金色的大眼寫滿驚愕。

「你還醒著？」他皺著眉頭看我一眼，又轉回去凝視窗外。窗外捲入的疾風掃動他的瀏海，黑暗之間只有晃動的小燈讓我勉強看清他的臉，那張表情是寂寞。

我坐到他身邊，他轉頭用很凶惡的表情瞪我，但是隨即轉回頭去盯著窗外不在理會我。

「你好像很常搭火車？」我興致盎然的開口探問。

「還好...」那種表情明明一點都不像只是"還好"。

「你都搭車去哪？」

「你很煩耶！閉嘴啦！」

吼完他馬上驚覺自己太大聲了可能會驚醒其他熟睡中的人，自己趕緊掩住嘴巴怒視我，還用力踩我一腳。

我當然不會把他這種孩子氣舉動放在心上。我拉起他硬是把他拖出車廂外，他拼命的掙扎想喊叫又不敢發出聲音，就這樣被我拉到車廂外的小甲板上。

我隨手關上門。「這樣我們可以好好聊天了，當然，你還是不能大吼大叫！」

他用力甩開我的手「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火車外的疾風拉扯著我的衣袖，車外一片寂靜，只有鐵軌被輾過的金屬撞擊聲規律的傳入耳內。向遠方望去，四週一片漆黑，偶爾遠方點點燈火閃爍，遙遙的招著手。

我們就只是這樣一直看著對方，他的金色眼瞳對著我的墨色焦距，無言的互相僵持著。

咖搭咖搭，火車的規律震動不止。他握緊的拳頭慢慢的鬆開，蹙緊的眉頭也慢慢舒展，然後，低頭，嘆氣。

我一直保持著微笑，手插著口袋靠在門板上看他，直到對我放下戒心。

「願意陪我聊天了？」

「哼...」他偏著頭看向遠方。

我笑著沉默看他打算堅持到何時。

「你幹嘛要帶我出來...」小小聲的，終於開口問了我一直等他問的問題。

「你覺得呢？」我把問題丟還給他！

「你該不會以為我知道什麼對你有利的東西吧？你是白痴嗎？」他不予置評。

難道不是因為這樣嗎？你不經意間說出來的事情多的超乎我想像，不把你帶著走豈不可惜？何況你隻道太多機密，不把你待在身邊，那只有殺你滅口一途了！

他瞪著我「你該不會真的腦袋壞掉到以為我能告訴你什麼吧？」

我笑著聳聳肩膀，此去波蘭前途未卜，誰知道未來會怎樣？該滅亡就滅亡吧，該發達的就發達吧。這個世界不就是順著分久閉河合久碧芬的道理在前進嗎？整個歷史是巨大的向前輾壓的齒輪，我們只是在窄小細縫中偷偷喘息。

夜風寒冷，氣氛僵持，漠然。

鐵軌的聲音繼續在沉默中穿插，彷彿在倒數著什麼的來臨。



猛然，一個黑影晃過愛德身邊。

「小心！」

槍聲銳利的彷彿刺穿我的耳膜！

尚未來的及弄清狀況，我的手已經反射性的拔槍還擊。子彈命中肉體的悶聲傳來，黑色人影從火車邊側掉落，塵土霎時飛揚。

愛德搶到我身邊拉開車門，車廂內的景象慘不忍睹震撼我的雙眼。

泊泊的血流順著車廂地板蔓延，所有士兵幾乎都是頸動脈一刀瞬殺斃命，車廂內已沒有任何生命，除了站在走道上那個蒙面暗殺者。

「啊啊───！」

「愛德！」

彷彿是把全身的力量發洩出去，愛德一技猛力的上踢將那人手中的刀飛，再補上重拳將他掠倒。

對邊的車門被撞開，我順手拔起已死士兵的槍，雙槍並進射擊，彈無須發直接貫穿來人額心。

警笛大作。其他車廂也響起槍聲，整輛列車一片混亂。

我聽到其他車廂的呼喝聲，昏黃的小燈在槍響聲中熄滅，整個車廂一片漆黑，只有銀色的月光斜入，映在瞬間死亡的驚愕扭曲臉孔上。

死亡就在身邊。第一次我如此真確的感覺。

愛德的背不知何時靠到我背上，他並沒有顫抖，這點出乎我意料。

被包圍了！

我只能依稀藉由人影晃動確定他們的位置，他們應該是受過訓練的專業部隊，移動時安靜無聲。

火車依然沒有停止，規律的震動著持續跑向目的地。

我的手碰到愛德的手，不及多想，我已將槍塞入他手心。他的手─冰冷徹骨。

槍聲在停滯後再度響起，子彈劃破空氣的聲音銳利如刃，我幾乎無法聽聲辨位，只能蹲低身體用陰影掩藏自己，伺機朝子彈來源開槍。黑暗中胡亂的掃射到底打重沒有我不知道，我只是拼命的扣板機、扣板機！少年在我背後也是瘋狂開槍，互相掩護著往門口移動。

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敵人，我聽到人體滾落地板的聲音，然後一鎮刺痛劃破我的大腿，寒意和痛處同時灼上。

吵雜的人聲自車頭沸騰而來，燈光刺入我眼簾，幾名士兵舉著燈趕到，車廂內已屍橫滿地。

「中校，您沒事吧？您受傷了！」

我伸手按住大腿傷口，疼痛讓我的意識瞬間清醒。

「我沒事...愛德？」

一回頭，鮮血怵目驚心。

「愛德！！！」


註1：奧茲維茲集中營，波蘭境內最大、設備最完整的集中營。1939年開始創立，1940年正式完工，5年之間不斷擴充，曾屠殺將近100萬猶太人，15萬波蘭人(包含政治犯)、蘇聯軍人、吉普塞人和許多不同的少數民族。最後是由蘇聯軍隊在1945年1月27攻破這人間煉獄。

註2：魯多夫•弗朗茨•霍斯是首要納粹乙級戰犯之一，奧斯維辛集中營的總司令，堪稱是頭號劊子手。他手下管轄著2000多名黨衛軍男女官兵，看管著12萬以上的囚犯。1946年5月11日身份暴露，被英軍抓獲。1947年4月2日，華沙人民法庭判處霍斯死刑。最後押解到原奧斯維辛集中營內絞死。


--------------------------------

故事...又開始脫離我的控制了=口=|||
爲什麼會發展成這樣我真的不知道~
反正就發展成這樣了...
我會繼續把劇情拉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