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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的確是不懂。」

 

知道這樣的說詞對於任何有過傷痛的人而言,都太過輕率甚至無情,他還是急急的訴說著。

 

「我目前為止,失去過最大的就是記憶吧…可是我又找回來了,所以我知道,這不能拿來比,可是失憶的期間,那種茫然的感覺我是能體會的。」

 

熱切凝視著老鼠灰色的瞳孔,紫苑發自內心的羨慕對方能言善道,不像自己,分明千言萬語急著訴說,卻選擇不到適切的方式形容。

 

「或許就像你說的,我是一個被保護太好的少爺,但是我並沒有你想的那樣,什麼都漠不關心,我只是…怎說呢、就是不能表現的太關心,不然會讓母親困擾的。」

 

「我知道。」

 

老鼠表情平和的看著他。其實以紫苑的尷尬身份,必須如同不沾鍋般對於一切事情都表現的漠不關心是必然的,他昨日的憤怒也並非專針對他,而是那迫害過自己的權力結構,只倒楣了紫苑必須當箭靶而已。

 

然而紫苑卻把這個『知道』當成了對方理解他的說詞,急切的繼續說下去。

 

「我昨晚想了很多,關於自己、家人還有你,我想我母親應該是站在你這邊的,所以可以拜託你放過她嗎?」

 

「居然跟我請命起來了,理由呢?」

 

「這說來有點長。我四年前有一次跟母親去城外古剎參拜,因為我玩得全身髒母親就先帶我回家,結果當晚廟裡就有官員被刺殺,隔天母親就突然跟楊眠大人…就我生父起了很激烈的爭執,而且從此就不太理會他了。」

 

「喔?四年前,城外那個種滿美人樹的百年古剎嗎?」老鼠的尾音微微上揚,似乎很感興趣。

 

「對!就是那個,你也去過嗎?」看到對方微微頷首,紫苑有點開心,原來兩人以前曾經去過同一個地方呢!

 

「記得母親說,那些軍官假裝去聽經,原來是查到古剎裡面有叛黨藏匿,所以要趁夜搜查,沒想到卻發生火災。母親生氣的理由是,她不知情的被利用做了軍人的掩飾,糟蹋古剎這乾淨地方,還有後來證實廟裡除了僧人和收留的孤苦小孩,根本沒有什麼叛黨,軍方卻還是將他們全都壓進監獄拷打審問,很多人受不了軍刑在監獄裡就死了,這實在太過分,她無法接受這樣暴虐的作為。」

 

「真是個慈悲的母親,難怪有你這麼善良的兒子。」老鼠有些誇張的鼓掌。

 

「我知道你不是在讚美我!」紫苑瞪了老鼠一眼,他可是很認真在告訴對方關於自己這邊的『事實』,對方卻這樣輕藐讓他不太開心。「母親是真的很討厭那些用刑、拷問的事情,她一直試圖去阻止父親做這些事情。」

 

「我說得也是事實,你母親和你都太天真了。所以你想用這樣說服我,你母親是同情我們這些人,所以應該活下來?」

 

紫苑用力點著頭,自己培養血藥失敗,母親不知道還能撐多久,雖然不清楚老鼠到底什麼時候打算對官方動手,然而他還是要試著替母親爭取一線生機,希望老鼠能看在自己的份上,饒過母親一命。

 

「那你呢?」

 

「我?」

 

「你自己的命呢?」

 

只一剎那,老鼠的手已經捏在他喉間,力道不輕不重,卻是只要再下壓些就能了結對方生命。

 

「我當然要活著。」

 

關於這個問題,他答的明確也乾脆,讓灰色瞳孔差異微跳。

 

「已經知道太多的你,能寫能說,按照我這規矩,除非死亡不得放過。」抵在他喉間的手沒有顫抖,顯示出對於殺死對方,老鼠可以毫不猶豫。「你活著,就等於跟我同在一條船上,意謂要觀看家人被我殺掉,還有生活的環境被我毀掉,這也行?」

 

「我想過了,你的確有理由這麼做!而我也只能盡力勸阻。」

 

「比起阻止我,你活著就將被當成我的共謀追殺通緝,你不怕?」

 

「我有腳,我會學著逃跑。」

 

「是啊!我見識過!」

 

「我不是要逃離你,我只是想回去看母親!」紫苑高聲辯解。「而且…我知道密道,我本來打算走密道回去。」

 

「哎呀又是個新的情報,確實值得換一命。」

 

「老鼠!」受不了對方一直用輕佻的語調應付,他用力抓住了對方捏在自己脖上的手,認真的放慢語調。「我不會離開你,我答應過的,你在怕什麼?」

 

「怕?你少自以為是,你以為你是誰啊!」老鼠冷淡的想掙開紫苑雙手,卻被對方以前所未有的力氣緊緊抓住。

 

「不然你不用一直激我啊!你平常的時候罵我的方式不是這樣,越口是心非表示你現在越不高興!」

 

「為什麼變成討論我的個性?這完全不是重點。」

 

「對我來說很重要啊!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都很在意嘛!」

 

「我不是說過說話前記得經過大腦一下?還有,為什麼話題會轉到這?」

 

終於甩開了紫苑,老鼠頭痛的按住額頭,本來認真嚴肅的對話氣氛又被對方無意間化解,往無厘頭的方向邁進,一氣之下讓他原本想講的話全風吹雲散無從提起。

 

他決定放棄跟對方做無謂的溝通,起身跳下桌子,未及走遠,紫苑已拽住他不給離開。

 

「還有什麼事情?」

 

他沒好氣的應著,一個笨拙的輕吻突然擦過他的嘴唇,止住了他滿腹的牢騷。

 

那是個輕如點水般的吻,短暫到眨眼即逝,才剛感受到軟嫩交會的觸感,已經又害羞離開。

 

「這什麼意思?」

 

「是證明。」

 

不會離開的證明。

 

昨晚他已經想通了,雖然還對於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是他都想要待在對方身邊,即使知道對方正在進行危險的事情,可能會失去性命也沒辦法停止想追隨的心情。

 

他不知道這是否算是一見鍾情,只知道想跟著對方到底的心情很明確。一想起對方,就會覺得雀躍;一看到對方,就滿心喜悅;一離開對方,就期待再見。這樣前所未有的心情只因為對方而起,讓他知道除了假裝什麼都不關心,也有另一種生活方式就是盡情釋放心情。

 

「或許你不相信,但是我真的已經沒辦法想像,離開你會怎樣了。」

 

以前的自己,困在相同的環境中,不需要也不曾思考關於過去、現在甚至未來,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虛度,從沒注意過這就叫做一事無成,直到連替母親提煉血藥都失敗,才察覺過去自己如何浪費生命。

 

而如今,短短幾天之內的天翻地覆,就足以讓他覺得未來充滿刺激挑戰,如果是跟這個人一起繼續在一起,想必以後還有更多精彩的事情,與之相比,本來就無趣的生命確實顯得無所謂了。

 

「所以,你需要我畫地圖我就畫,需要我有其他功能我也會努力,你不准我離開你,那好,我也想要在你身邊看著一切到最後。」

 

 

 

「你啊…」

 

老鼠肩膀一垮,露出投降的表情,從袖中挑出折疊小刀,丟進紫苑懷裡。

 

「這是?」

 

「你過關了。剛才我可是很認真在等你答案,一旦你不打算跟我合作,我就會立刻殺了你。」

 

嘴上說得輕鬆,臉卻是凝重的。他是多麼不願意從紫苑口中聽到拒絕,甚至都模擬好,在必須割斷對方咽喉之前,必定要再將那羞澀的雙唇吻過一次,讓他在措手不及之中,快速的脫離痛苦。

 

幸好,這些模擬不需要成真了。

 

「你可真是親切啊!你想說我有這種待遇真幸運是吧?」

 

紫苑㿜㿜嘴,對於老鼠原本差點會殺了自己,當然還是有些不滿的。然而在知道這麼多內情之後,比起讓其他人來,他倒寧可是死在老鼠手上。

 

老鼠確實也是同樣的想法。計畫中的行動已經箭在弦上,如果紫苑變成了障礙,就算再怎樣喜歡也是得清除,讓紫苑死在自己懷中,是他能給的最不願的溫柔。

 

他感謝自己的猜測落空,對方再次突破了自己的預期,甚至追上來快與自己並肩而立。他突然慶幸,自己當初救了對方而不是其他人,這個令他理解何謂揪心的存在,正在努力改變,總是混沌虛無的身影現在也明確起來。

 

「少爺您忘了嗎?您一直都是最高級待遇的!」

 

恢復了平日嘻笑的語調,拉過親愛的人,他給了個緊實的擁抱,感謝彼此不需走向生死相隔。這次紫苑也不再被動,伸手環緊對方,將臉偎在老鼠胸口,任由那撲面的、熱烘烘的溫暖籠罩自己。

 

「我答應你,不殺你母親。」就著身高差距,老鼠在紫苑耳邊細聲低喃。「看在你表現這麼好,我特別加碼,會盡量避開無辜的人。」

 

「老鼠…」知道這樣的承諾說易行難,紫苑只能用力回擁對方表達感謝。

 

「刀子收好,你該開始學會保護自己。」

 

「我知道了。」

 

「還有…」老鼠似乎想要再說些什麼,然而他沒說了,只是將額頭靠在紫苑肩上,撒嬌似輕蹭。

 

然而這溫柔也僅是短暫的,他們都明白不是沈溺的時候,兩人默契甚好的同時鬆開了手,相視而笑。老鼠抽起了桌上地圖隨意的捲收,扭頭示意紫苑跟他一起往外走。

 

 

 

++

 

 

 

昏昏醒醒多時,分不清今日何日,火藍今天突然覺得特別清醒,原本一直沈重的四肢也輕盈起來。

 

睜開眼,總是在胸口斷續發作的疼痛暫時停止,總是悶絕到難以順暢的呼吸也好像突然被拔開栓子的管路,不住要咳嗽的發癢著,卻稍微能順暢呼吸了。動了動手指,雖然還是一樣沒有力氣,但是總算能夠挪動,而不是攤在那彷彿不與身體相連。

 

「看來是真的有用,看來血藥比我預期的還神效!」

 

一聽到關鍵字,她瞪大眼,想坐起身,卻才剛稍微爬起,又軟倒下去。在旁邊說話的人適時的伸出手,將她扶起靠著床頭,還替她立起軟枕墊在背後,動作雖是俐落卻不燥,動作力道都恰到好處。

 

「你是誰?」

 

發出的聲音軟弱無力還帶點沙啞,難聽極了,連火藍自己也嚇一跳。

 

那人臉上半遮著,只能看到一對灰眸映著燭火閃閃發光,手上玩樂般正輕拋個小瓶子,夜行裝扮渾身漆黑,只看得出身材修長,中性偏低的聲音則難分男女。

 

「我是幫你兒子送藥的信差。」

 

「藥…」火藍按住嘴唇,久病造成的味覺遲緩,讓她緩到現在才察覺血腥的味道瀰漫口腔內,明白自己喝了什麼,火藍按住喉嚨乾嘔起來。

 

比起用兒子的血治療自己,這種生命不要也罷!

 

然而已經嚥下去的血只留著腥甜氣在口中,怎也無法在吐出來。

 

看透了火藍的心思,來者皺眉提醒。「要真覺得罪過就快點好起來!」或許是覺得不該對病人太殘酷,又放緩聲調補充。「放心,妳只喝了一點點,那麼點血量根本不會要他的命。」

 

「紫苑呢?」

 

「還活著就是。」

 

「他還好嗎?有沒有…」

 

「精力充沛,問題很多,每天吵的很,這樣您放心了吧?」

 

「這樣啊…」

 

聽到對方用抱怨的方式告知兒子還安好無恙,母親先是鬆了口氣忍俊不住,隨即胸口一酸,原本乾澀已久的眼眶瞬間盈滿淚水。

 

原本大家都隱瞞著她紫苑自願成為藥人一事,連紫苑都只說了『我會讓媽媽好起來。』就離開沒再回來,讓她懸懸念念根本無法安心養病,後來出了事,她仍被矇在骨子裡,直到照顧她的婢女們聊天時不小心音量太大,被她偷聽到了,否則根本不會知道兒子早已失了蹤。

 

她不止一次企圖從身旁的人打聽紫苑的消息,她怎也無法相信乖巧的兒子會犯下殺人之罪,而且還是那麼兇殘的刀刀致命!然而府內封口令執行得很徹底,眾人噤若寒蟬,連一個願意透露隻字片語的人都沒有,本就病中的身子加上相思成疾,衰敗的速度更是快如山崩土潰,原本初病時還能自行打點生活,到後來成天昏睡幾乎不醒。

 

她是多麼想念唯一的孩子,她失去愛情失去自由失去了什麼都無所謂,獨獨不能失去兒子。那個總是掛著春雪初融般暖的笑容,天真不染塵埃的孩子,從不怨恨她沒給個正常身份,能清清白白正大光明成長的環境,反而總體諒母親的難處,很早就學會該開口時適度說話,不該開口時就保持沉默。

 

他的早熟與聰明反而令人心疼,甚至嘆息別這麼機靈就好了。

 

 

 

老鼠靜默著,看著甫獲愛子訊息的母親宣洩情緒,按照慣例,他已經將附近可能進出的地方都擺了迷香,一時三刻之內火藍還能夠盡情流淚不必界意外人眼光。

 

他僅是來確認,到底對方病到什麼程度。若說理由,自然是為了自己明天孤注一擲的任務,然而他更明白都是為了紫苑。

 

承認『為了紫苑』這件事情於他,已經越來越不困難了。

 

即使嘴巴上仍說不出口,出手的動作卻已經越來越乾脆。來此之前他企圖說服自己,只是要確認火藍的狀況到底有沒有影響到明天表演,心底卻揮之不去紫苑說起母親病情到最後哇哇大哭的臉。

 

於是他騙了紫苑劃破手指,擠出一點血,說是要實驗看看到底有無特殊作用,卻是入夜就直奔將軍府而來。紫苑繪製的地圖完全正確,讓他輕而易舉就潛入到院內深處,找到火藍養病的別院,迷倒守在門口和邊房守夜的護衛和侍從,直探入房。

 

不探則矣,一探心驚。躺在病床上雙頰乾澀凹陷的火藍,呼吸氣息也斷續夾雜哮喘,看起來就是撐不了多久了。孤注一擲還是將血藥灌進火藍口裡,他突然慶幸是自己單獨前來,若是紫苑看到這畫面不知會有多悲傷。

 

「我不能待太久,你有沒有要什麼話想跟紫苑說,我幫你帶到。」

 

或許是單純同情,也或許是同理於重要的人不能見面的痛苦,他拉下了遮住臉的套領,露出完整的面容。「紫苑很安全,現在是,之後也會是,這點我保證。」

 

哭泣耗費了太多力氣,明顯已經又虛弱下去的火藍,還是撐起笑容,顫抖著按住他放在床邊的手。

 

「…謝謝你!」

 

那笑容,跟他搶救回來時首度睜眼的紫苑一模一樣,體貼、溫和、惹人心疼,讓他想起自己講過的話,『怎樣的母親怎樣的孩子』,讓幼年失怙的他突然有點羨慕。

 

「知道我原本來的目的你就不會謝我了。」

 

「不,還是謝謝。」雖然力氣不大,卻是堅定的握住了對方的手。火藍知道來這一趟有多不容易,即使藥來的太遲,她的清醒也不過是迴光返照,也依然感謝對方冒險前來。

 

對方看起來年紀也不大,恐怕和紫苑差不了幾歲,相形卻是俐落機敏,精緻的臉龐卻有著不屬於該年紀應有的堅毅,一對眼珠子灰如初暗的夜色,銳利的彷彿要閃出星芒來。

 

她盯著對方,對方也盯著她,在等著她交待什麼,明明身處危險之中卻不見急躁,似乎突發任何狀況都能游刃有餘。這是個怎樣的孩子?怎會跟紫苑認識呢?紫苑沒給對方添麻煩吧?

 

然而她沒有問,對方肯替通緝中的兒子前來,已經證明了一切。末了,她只輕嘆。「你…愛那孩子吧?」

 

她望著老鼠瞪大的眼睛,因為猜中而笑彎了眉,自己的兒子有多迷人,母親心裡可是懸著明鏡呵!

 

突然被這麼直接說出心事,老鼠忍不住皺眉,嘖了一聲敷衍。被一張和紫苑七八分相似的臉點破這個事實,實在是頗為尷尬,事實上,他也曾思考過自己對於紫苑到底是單純同樣死裡逃生而相憫相憐,還是尋求認可自我的友誼,又或者真是情愛的依戀,卻總得不出個結論,但無論是歸屬於友情、親情還是愛情,都確實是愛著對方沒有錯。

 

又覺得胸口悶塞起來,火藍壓低聲音咳了幾聲,巍巍顫顫摸上床邊櫃子,取出一個銀白雕花的髮夾,遞給老鼠。

 

「只轉交這個?沒話要說?」

 

「嗯…給他,他就知道了咳咳…」掩住口咳喘,火藍覺得又疲憊起來,她其實還有好多話想請對方轉達,卻不知從何說起。

 

那是她最純白無暇披上嫁紗時的飾品,滿載對幸福的憧憬,如今她希望這份期待能化作給兒子的祝福,自由飛翔。

 

她想跟兒子道歉,自己是個失格的母親,沒能給唯一的孩子完美的世界,讓他無憂的快樂成長;她也想跟兒子道謝,在她察覺自己愛上的不過是個披著理想正義外皮的貪戀權力者,是他默默陪伴讓她覺得生活還有希望。

 

她還想跟兒子聊很多,書房前和他一起種下的鳳仙花之前開了,之前託人帶回的書還沒交換心得,遠在他城的娘家親戚斷了音訊多年突然又來了書信…以前總以為在一起日子還很多,朝夕相處只是稀鬆平常,不曾覺得有什麼事要急著一起做。人,總是非得要失去,才驚覺平凡的可貴。

 

「…就說…很愛他。」

 

最終,還是只能化作最簡單的一個字,卻是千言萬語的濃縮。她突然釋然於喝下兒子的血一事。他用這種方式還了母親給予血肉生命的恩情,這也是他離開自己前原本就許下的願望。

 

「知道了。」

 

收起髮夾,老鼠觀望四周,屋外似乎有細微聲響,他該走了。

 

「你知道密道吧?」火藍喘口氣,擔憂望著俊秀的少年,勉力舉起手指示方向。「…一路平安。」

 

「謝謝。」

 

從不輕易道謝的少年,誠懇的回應。他打開窗戶,確認外面尚無人覺察他的入侵,俐落翻身而出,順手闔上窗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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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非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