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雨其濛

他漫步在長長的海岸邊。浪聲滔滔自遠而近，遠方星光閃爍。

那天，面對著偶然墜落的流星，他許下了能夠永遠在一起的願望。但事實證明，那樣美麗的消逝，所給予的不過是一個虛無的幻想，並不能給予任何保證。如同流星生命終止，無可避免落下一般，洛克昂死了，永遠永遠。

第三年獨自在這天來到這裡，比起第一年已經平靜了很多。對於生死之間的永恆隔閡，他已經可以用比較緩和的態度去回憶，雖然難免還是會感覺到心痛和苦悶，但是相較最初，那種刻骨銘心傷痕已經慢慢結痂，只在偶爾發著痛癢。

「這裡是島上可以最清楚看見流星的地方。」

突然響起的磁性中性聲音從他背後猛然跳出，完整說出了他正在思考的話語。提耶利亞直覺性閃身拔出槍來，卻又在一秒之後被徒手奪去了防身武器。

「你的心思還是太單純了！」里潔內勾起嘴角，笑看與自己相同的面孔，將搶來的槍枝扔的老遠，沉重的冰冷金屬墜落在沙灘上揚起小小塵灰。

「對付能夠完全讀取你腦波的人，這樣豪不設防是不行的！」

「你來幹什麼？」無法理解對方在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來的企圖，提耶利亞身體微蹲戒備著，原本以為對方又要來講那些拉攏的話語，卻沒想到今天不太相同。

輕瞥了他一眼，里潔內竟然徹底放鬆戒備的轉過身背著他，像在遊戲似，踩上剛才他沿海岸所留雜亂的腳印，有如確認兩人腳相同大小似，重新又繞著踩了一圈。

完全無法理解狀況，提耶利亞只能看著對方貓般走走跳跳的姿態，一頭霧水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說你啊！不是也可以讀取我的思緒嗎？」被過於單純的疑問逗笑，里潔內回過頭來。「只是你不願意吧？我們本來是唯一能夠直接理解彼此的存在喔！」

在計畫中被精心挑選出來的DNA，依照著完美的培養被製造而成的兩人，卻分裂成兩個無法交集的分子，被放置在對立的兩個場域之中。

每當看著其他變革者成雙成對，能夠互相理解彼此心中的一切想法，即使知道那就是親密無間必然會有的互動，里潔內仍覺得他們刺眼的彷彿在諷刺自己隻身孤影。

好不容易和自己的雙子相遇，近到足以伸手抓住，卻又被里馮資給破壞了。

「真是的...沒想到你對那個男人執念這麼深，隨便被激幾句就失控。」往沙灘上隨性一坐，里潔內的目光落在遙遠的天際，黑暗天色與沉闇海潮連成一片，遠方還不時有海潮起伏的不規律浪響。

──那個讓你失控的人本來應該是我的！

只有一瞬間，提耶利亞仍然清楚的捕捉到里潔內落寞的表情。

曾經以為，自己是計畫中唯一被選上而存在的變革者，能夠與VEDA連線、擁有讀取計畫的權限，還有審判罪惡的力量。他為此曾經誡慎律己，也深以為榮。

但是在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後，里潔內所給予的卻是自己早該死於四年前、CB也早該毀於那場戰役的訊息。

被這樣無情的貼上標籤，他怎能夠輕易放下戒備面對里潔內？

退後一步，看著這個與自己完全相同的存在。說是完全相同也不太對，那微捲翻翹的短髮和自己柔順的長直髮不同，聲音也有著明顯的差距。

除此之外呢？應該還有什麼地方不同吧？

「還有想法不一樣啦！」雙手交叉朝上伸展了下身子，里潔內苦笑。「今天我不會提那些事情，你就放輕鬆點吧！」

況且不管是想什麼，都會被清楚的讀取。無論說不說的出口，你在我面前都是真實無偽的，而我在你面前也是，逃避也沒有用。

「不說那些，那你到底來做什麼？」

盯著提耶利亞認真的表情，里潔內嘆了口氣，嚥下原先要責怪對方固執的話語。明明能夠直接用腦量子波互相對話，提耶利亞卻很堅持在口語層面作溝通，十足的人類模樣。

都是那個男人的原因吧？無論何時進入堤耶利亞思緒裡，那個已經死去的瀟灑男人無時無刻都存在著，而提耶利亞的心思也只打開給他，而無法再接那原本應該互為半身的雙子。

他們是特殊的，奈米粒子控制著老化減緩，使他們能夠在這百年之間忠實的盡著引領人類的任務，而在所有同類都高傲的仰首向前時，提耶利亞卻落單而倒退，幾乎徹底被人類同化，哭著笑著面對生死，與命運掙扎著搏鬥著。

對里潔內來說，提耶利亞簡直像是被那個男人綁架住一般。

「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可以親口告訴我嗎？」

自從那天首度見面之後，里潔內就無法遏制的想取代那個男人，成為提耶利亞能夠敞開心胸的唯一存在。那本來就是他的位置，本來就該是他與堤耶利亞相依相存，而不是那個已經死了四年的男人。

「...你不是可以直接讀取？」

雖然身體仍然戒備，心卻已經偷偷放開了防禦。其實他很明白，面對里潔內時那種彷彿又和人連線上的莫名悸動，以及被窺視到一覽無疑卻絲毫無法防備，都證明自己與對方的確是世上唯一的彼此。

但他還沒有決定要這麼快就接納里潔內。

「那不一樣！」將臉靠在膝蓋上，輕推眼鏡，里潔內淡然一笑。「合法輸出和強行入侵的樂趣不一樣！」

──你還知道之前都是強行入侵啊！

不知是否真的受到腦量子波影響，提耶利亞皺起眉頭，終於決定跟著坐了下來。一直繃緊神經也挺累的，既然對方看來真的無意挑釁，那就索性放輕鬆一點。

「你真是莫名奇妙，難以理解。」

「我們個性相同，你這樣也等於在說自己喔！」

「少拿我跟你比較。」

「沒辦法，我們是雙生啊！話說回來、你到底討厭什麼啦？」

像是抱怨又像是吐槽，兩人終於進入比較像是聊天的對話模式。雙手後撐，提耶利亞仰起頭，看著遠方又偷偷劃下的細微閃光，嘆了口氣。

「我討厭...死亡！」

因為那是永恆的失去，無法遺忘的惡夢。卻也是如今作戰的理由、活下去的力量。

「死亡是嗎？」環緊雙腿，里潔內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死亡啊...」

對於變革者漫長的生命來說，死亡應該是遙遠而冷淡的一個名詞，他不能夠明白提耶利亞對於死亡的害怕與執著，卻能夠讀取到那樣堅定的心情下，隱藏著斑駁淚痕和傷痛。

十字墳墓、花束、雨中緩步以及深刻的誓言。

甩開那些畫面，里潔內突然跳起來，伸手抱住提耶利亞。

他想這麼做很久了！每當看到其他變革者親暱的拉手、擁抱，他就在腦中一次又一次模擬著這樣的畫面，想要在見面之後緊緊擁抱這個雙子，然後用調侃和寵溺的語氣歡迎他回到自己身邊，告訴他彼此並不孤單，可以互相依靠。

「嘿、今天是我們生日對吧？那我要跟你要點禮物囉！」

僵硬在里潔內突然而然的擁抱之中，提耶利亞還沒有回過神來，臉頰已經被輕如拂絮般的一吻而過。

「你...」

掙脫開里潔內的擁抱，提耶利亞按住臉頰，不知是害臊還是尷尬的吼著。

拍了拍身上的沙礫，里潔內滿意的看著臉色緋紅的提耶利亞，發出一連串悅耳的笑聲。

『那就這樣、再見了！下次再換我補生日禮物給你吧！』雖然知道對方不樂意接收，他還是以腦量子將心情渡入對方思緒之中。收起笑容，回覆平日冷淡的漠然表情，里潔內旋身背過，朝海岸反方向的黑暗走去。

「教官大人生日快樂！不過我沒有準備禮物，親一下替代如何？」

瞪了嘻皮笑臉的萊爾一眼，提耶利亞按住額心。走了一個又來一個，不過就是個生日，大家到底在亂鬧什麼真是無聊！

「哎呀！你今天看起來特別開心耶？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跟在轉身就走的提耶後方，萊爾笑著追上去搭住對方肩膀。進入CB這些日子，他從沒見過提耶利亞如此，隱藏不住的雀躍躍然臉上，絲毫不懂遮掩的好心情，全寫在那可愛的笑臉上。

「沒什麼！一點小事情而已。」還不打算說出變革者事情的提耶利亞，維持著好心情，回過身來瞥了萊爾一眼。「小事情而已、真的。」

我們都是迷失者，我散落在人類的希望裡，你沉浮在無機的計畫中，都沒有出口，都至死方休。

但是不管如何，今天先祝我們彼此，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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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到的提耶生日文>__<///既然是雙子所以就要一起慶祝ˇ兩個人該有兩份蛋糕XD真討厭為什麼不是乾脆雙子座呢(私心)
最近越來越有建達出奇蛋風格(???)LT、RT、L'T三種口味一次滿足ˇˇ
附帶一提ˇ 對流星許願要在一起的部份是源自ngl.樣的本宇宙の彼方、星が閃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