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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成川畔的岩礫,使你能堆砌一座屋安息,或將我刻成石印,生生世世喚著你的名。



站在河岸上,拉比出神的凝視著水中的流光,水波鱗亮而過,清可見底,水下石塊被激流摩娑的圓潤似玉,乖順的任由暗潮推滾著。

初冬,寒水似冰。石上薄霜在日光下初融,點點晶瑩著以嬌美的姿態消散在世間。

將冰冷拍打到臉上,神經為之一縮,拉比哆嗦了口氣,甩了甩手上的餘珠。四下依然靜悄悄的,彷彿整個時光都凍結在這個冰寒氣壓之中。

躲到這個地方已經幾個月有餘,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雖然不敢保證絕不會被教團發現,但是依然非長久安身之處,思索著記憶中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藏匿,拉比便這樣蹲在河邊發楞。

「拉比?」

後方傳來呼喚之聲,聲音裡帶著不耐。

回神一怔,望向身後的長髮少年竟然毫無對天氣的敏感度,依舊衣著單薄,拉比立刻扯下頸上的圍巾替對方圍上。

「幹嘛、我不冷你拿走...」「圍好!」

少年原本還要推拒,但是被帶了點命令的口吻壓下,拉比溫柔但堅決的替神田將圍巾調整好,小心翼翼的牽起對方的手。

「還說不冷,手都凍成這樣了。」

有些心疼的揉著對方指甲有些透紫的指尖,拉比捧起神田的手湊到自己嘴邊呵著熱氣。

「婆婆媽媽的!我又不是小孩!」口裡嘀咕,神田卻沒將手抽走,只是不以為然的挑眉瞪著操心過度的拉比。

苦笑抹過唇邊,即使是忘記了在教團的記憶,個性也依然不會改變的,神田還是像以前的神田,只是少掉了一些會使他痛苦的東西而已。所以現在這樣很好、很好。

「怎了?」

看拉比沉默思索的樣子,神田疑惑的開口。拉比總是這樣,做什麼事情做到一半就突然開始發楞,要不然就是經常看著他不知在想什麼,而他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好像知道那固中原因,可又說不出來,直感覺有股力量扯住了記憶,只能哽在心頭,不能跳出來。

他說他們曾經是戀人,可是神田遇到了不好的事情,痛苦使他忘記了過去。可是沒有關係,舊的回憶雖然消失了,但是他們可以在製造新的。

他無法肯定這話的真假。

拉比看他的眼光裡面,除了愛戀,還有很多解釋不出來的東西,那應該是痛苦、嫉妒、悲哀的綜合。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用那樣的眼光看自己。

「回去吧!」拉比攬過他的肩膀,有些用力的把神田的身子按向自己,像是怕有人要搶走他似的。神田皺著眉頭扭了下肩膀,但只是讓拉比摟的更緊。

「那麼用力幹麻?我又不會亂跑。」神田瞪了拉比一眼,非常不滿於拉比總把他當成三歲小孩似的,稍微離開視線一下,就緊張的東找西找。他活這麼大,過去的記憶忘是忘了,可也沒退步到別人胡說什麼就會被輕易拐走。

「...」望著神田偏開的側臉,那樣精緻有如白玉雕塑的姣好線條在晨曦的光芒中映著柔輝。人說紅顏多薄命,難道這樣過於美麗的外貌竟就是命運不願讓他獲得幸福的原因?

他的確是怕他離開,怕他突然消失。他已經錯過了過去,好不容易可以得到現在,無論說什麼、合理不合理的手段都行,他要佔有他,否則將會真的被妒意吞噬了理智。

洗去驅魔師充滿戰鬥的記憶,在教團中絕對不會受到許可,何況是協同出逃!他是書翁繼承者,不告而出頂多是被剝奪驅魔師資格,可是神田的下場絕對比他嚴重數倍。依照教團的法律審判起來,輕則終身監禁,重則是死刑。

可他一點也沒有沒有後悔當時的衝動,甚至藏起了神田的愛刀和蓮花,不肯讓神田有半點恢復記憶的機會。

「阿優...你喜歡我嗎?」

他不期待得到那個回答,只是自私的將對方困在自己身邊。這樣不是愛,只是對於那個競爭者的不服輸。

「你真囉唆!不喜歡啦!」

沒有發覺拉比的重重心事,只有些煩燥的撥著拉比死命攬住自己的手,神田不怎經意的隨口亂答。

「這樣啊...」無奈的將點滴酸澀獨自吞落,拉比聳聳肩嘆了口氣,改而牽住對方冰冷的柔荑,冰冷而柔軟的觸感握在手裡輕若羽毛,不自覺得加重力道將其緊握。

「就跟你說別握那麼緊!」神田怒嗔著甩開了拉比,大步超前。揚起的黑髮飄揚在霜寒的空氣裡,散著淡淡的芬芳,如虹劃過拉比眼前。

虛幻的愛,凝結在他強行塑造的情境之中。他所做的一切,不過就是延續這個幻境的故事能夠編造下去,一如呵護朵溫室中的嬌嫩玫瑰,強行要它纖細的綻放著不能萎靡。

總有一天會墜落回真實,總有一天要回到孤獨,所以想要拼命抓緊在時光洪流中撿拾而出的破碎晶瑩。

「你還在發什麼愣啊你?」站在兩人暫居的小木屋前,神田抬起下巴不耐的喊著又發起呆的拉比,雙手插在胸前撇嘴。「不是說冷嗎?還不快生火?」

「呃?噢...來了!」聽到對方竟命令起自己來了,拉比嗤笑出聲,加快了腳步走上前去。



++


他睡不著,不是因為火車在鐵軌上行駛的規律震動所致,而是這次的任務。

這樣前所未有的任務,太過殘酷。

『逃走?』

『是的...』科穆伊的眼鏡反射著白霧光芒,讓他無法看清楚厚重鏡片下的真實心情。

『沒有任何原因?』

他無法不追問,因為那太過離奇。哪不是不知道那兩個人之間若有似無的牽絆,可是怎樣也無法想像一個任務歸來後,接到的竟是那兩人無故逃離教團正遭通緝的消息。

『關於這個...無可奉告。』

科穆伊的語調冰冷而嚴肅,手上的薄薄幾張文件在他接來卻似千金沉重。『探索部隊已掌握他們目前行蹤,你和利娜莉一同前往去帶他們回來。』

或許是看他面有難色,科穆伊加重語氣。『不論他們願意與否,都要帶回來。』

他艱難的抬起頭來,求救似的望著站在一旁的少女,可是少女也偏開了凝緊的哀容,莫可奈何的搖頭。

教團需要如鐵與血的紀律,無論他們願意與否,因為這是戰爭,所以不能因為個人因素擅離崗位,一但確認逃亡事證已經具體明確,便會立刻進行通緝,絕無通融。

『去吧...』

「可惡!」

『這是規定。』

「去你的規定!」

用力的捶向一旁的車壁,亞連憤怒的將任務解說文件往包廂的門上摔去,不料利娜莉正好聽到了聲響而進來,花白的紙張被風吹的胡亂飛捲。

沉沒在兩人之間擴散,望著如雪的紙張緩緩飄落在狹窄的距離內,誰不知該如何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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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非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