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雨其濛

「innocence...？」

拉比詫異的看著不該出現在此處的神賜，巨大的壓迫感撲天蓋地襲來，光芒強烈的彷彿要榮入他的身體裡，強迫他不得不對著那團綠光低頭。

比起看到innocence，更讓拉比驚愕的是這次，他面對innocence竟然完全感受不道抗斥之力，反而感到熟稔，好像是要跟一個久而未見的長輩擁抱一般，既敬畏又親切。

「我是適任者嗎？」

問了之後拉比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多餘的問題，綠光降入他伸出的手中，以直接變形回答他的問題，直接烙印入腦中的形象，和拉比手中的innocence同步進行轉變，最後變成一隻黑白相間的槌子。

握緊了槌子的把柄，一股熱流竄入體內，他幾乎要以為身體會被這力道撐爆，可是撐大的卻是槌子，大到足以籠罩整個沙岸。完全不用人指導，拉比就已經明白該怎樣使用這項武器，看起來外型巨大的武器，拿在手中卻異常的輕盈，揮舞起來豪不費力。

「水判！」

飛舞的水柱自塌陷的地面衝出，槌子落印下的水印範圍之內全是水柱交錯，立刻熄滅了沙岸上的所有火焰，連煙霧都在轉瞬間消弭無蹤。

初嚐武器強度，拉比自己也嚇了一跳。從未見過其他驅魔師，拉比並不知道其他人的武器究竟是何種型態，只明白自己手中的神器果真強韌無比，惡魔被擊中肯定粉身碎骨，這樣的破壞力道根本不是複製品能比擬的。

望著手中的槌子按照意願逐漸縮小，縮成玩具般的尺寸，拉比將武器往口袋裡一插，趕緊尋找剛才爆炸可能衝擊過的範圍，希望可以找到那抹身影。

因為還不會控制力道，整個沙灘被這一槌打的七零八落，塌陷的地面露出了底部的硬礁岩，原本就已經被爆炸衝擊過的大塊岩石多已焦黑或碎裂，水蔓延過處皆成濘漥，滿目瘡痍狼籍遍地。

「阿優！」

他在斷岩殘石間尋找著，不斷呼喚。

「阿優！」

我有能力保護你了，你在哪裡？

「阿...」

天際打落的砲彈險些擦中拉比的身體，舉目望去，教團的殘破建築缺口之中，有一個巨大無比的惡魔正朝著自己齜牙咧嘴。那惡魔比之前的惡魔都還要巨大，有著似人的臉孔和四肢，但是身體比例異常，嘴直咧到耳邊，眼睛有如爬蟲類般尖細，雙腳彎曲成不自然的角度攀附在建築的破口邊緣，一手看起來與大砲無異，另一手仍具五指，緊抓著突出的鋼樑維持平衡。

惡魔發出了破空長嘯，尖銳刺耳有如金屬劃過玻璃。拉比皺緊了眉心忍受，卻不將已緊抓的武器放下。他現在不需要畏懼惡魔了，神已經給予了武器，並且承認了他。

憑藉孩子的初生之勇，拉比揚起槌子指向惡魔的方向，挑釁般的朝惡魔揮了揮。

惡魔受到了innocence的吸引，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撲向獵物，自高達十幾層樓的高度上一躍而下，朝著拉比所站的方向撲來。

有恃無恐的拉比，正好想了解武器的攻擊範圍，不等敵人落在眼前，就已經旋轉起槌子朝惡魔身上伸去。

「水判！」

整個海岸都受到了神器的召喚，波濤洶湧起來，水柱直接自海面竄起，交錯旋轉成巨大的漩渦，被落印封鎖的惡魔遭水柱包夾，原本還試圖閃躲，但是被拉比的追擊打落下來。

攻擊範圍超乎想像，連拉比自己都驚訝無比。

所站之處本是沙岸如今皆成淺海，受到刺激的惡魔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拉比握緊槌子，不等對方站直，馬上又是一記水判打去。

但是惡魔已經學會閃躲水柱，長腿一彈躲避速度快如閃電，在水柱之間穿梭，只幾個閃身便衝到拉比眼前，一拳將他手上的槌子打飛，隨即砲口直抵拉比胸口。

雖然拉比直覺反應抓住敵人的砲口想要扳開，卻敵不過對方的力氣。

──糟了！

不等拉比閉緊眼睛等候衝擊來到，惡魔突然發出一聲慘叫。

「拉比！」呼喚聲來自一旁的漥攤，一個黑色的嬌小身影艱難的跪在水中，手上斷刀已刺入了惡魔的背心。

「阿優！」

「笨蛋、快檢武器！」

顧不得臉上身上的傷口全在發疼，神田怒斥著。

見到朋友沒事，拉比欣喜若狂，一記上踢將正中惡魔下巴，抓準時機往旁邊撲，重新抓緊武器。「火判！」

水柱甫退，火舌猛起，惡魔尚未從前一波攻擊中適應過來，立刻便被火舌包圍，在狂焰之中哀嚎不止。眾多本來已經盤據到空中的惡魔，收起了原先預備攻擊的動作，紛紛袖手旁觀著同伴的粉碎。

旋轉槌子朝空中揮，拉比再一記的火判有如獵人朝雁群開槍一般，打散了空中觀望的惡魔群。或許是覺得與innocence應碰硬沒有意義，惡魔們三三兩兩盤旋著沒有再降落予以攻擊，只是在空中停留不去。

「阿優，還站的起來嗎？」

「廢...話...」事實上已經氣力耗禁，只能跌坐在水漥之中的神田嘴硬的回道。「沒這麼容易死...你幹什麼？」

沒有力氣揮開拉比的手，只能任由他用圍巾擦去自己臉上的血跡，神田漲紅著臉身子直往後縮，沒想到拉比卻突然一把抱住了他，向來討厭與人肢體接觸的神田立刻渾身僵硬。

「阿優還活著。」

「放開！」

「我還以為阿優要死掉了，阿優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拉比的聲音帶了點鼻音，是那樣誠懇的為神田的活著感到高興。

神田原本緊繃的四肢逐漸緩和下來，與死亡擦身而過的恐懼在人體的溫暖中逐漸消散。遲疑之後他偷偷的抓住拉比的袖口，有些害羞的將已經沒有力氣的身體靠在對方臂彎裡。

好舒服，跟人擁抱是這樣的舒服，都快要忘記了。雖然海水應該很冷，可是卻覺得心頭暖到鼻酸。

鬆開擁抱，拉比才注意到神田所坐的水漥已經染成了淡紅色。

「阿優你流好多血...」「少囉唆。」

避開了拉比的關心，隨手抹去臉上還不斷流出的鮮血，神田不等拉比伸手攙扶，便自己努力要站起來，可是雙腿刺痛不斷，恐怕剛才的重大衝擊之中已經斷骨了。

「阿優！」拉比顧不得自己也已經戰鬥的筋疲力盡，趕緊將神田的手環過自己肩頭，將他撐起來。神田本來還想要抗拒，但實在是沒有餘力抗拒，只好皆拉比的好意讓他扶持自己。

兩人在水坑之中行走，皆是渾身溼透，神田忍不住要惡瞪拉比一翻，打就打、打到桑田變滄海幹什麼呀！

遠方有呼喚拉比的聲音，汽笛聲不斷，最後殘存的船隻要離開日本了。

呼喊聲不斷，拉比辨識出了其中夾雜的書人的聲音，臉上露出微笑。「老頭還真相信我欸！」

「呿！」神田哼笑一聲，偏開頭。只是這一分神腳下立刻踉蹌，嚇的拉比趕緊將他整個抱住，神田才沒又跌進水坑裡。

船已經開到兩人所在的灣口附近，船上的人看見兩個孩子力在水中，紛紛發出歡呼聲朝他們揮著手，拉比也拿著圍巾朝船上的人揮舞著。

長繩垂落，船上的人示意著他們趕緊上來。拉比將神田往繩邊推，神田卻遲疑了。

「阿優？」

眼神在船上來回掃視，神田本來已經快碰到繩子的手又放開了。他回頭望向教團建築，似乎在尋找什麼。

「支部長、副長呢？」

往船上望去，果真沒有剩下兩個領導者的身影，只有一些低階的警備班、通訊班的人員，幾乎看不到半個高層的身影。

船上的人見神田遲疑，紛紛叫著要他動作快點，唯恐惡魔又來。拉比推著神田，要神田趕快爬上船，神田卻推開了拉比，一步一拐的要往教團的方向走，拉比趕緊衝過去拉住他。

「阿優、你要去哪邊？」

「我回去找他們...」

「什麼？」

「你先走！」雖然沒有刀在手，神田依然可以用眼神威脅人，他瞪著拉比強迫對方放開他。「你走了我才能走。」

「這種時候了你還在堅持什麼？」

空中傳來惡魔咆哮的聲音，發現教團的人要離開，惡魔們又包圍了上來，怪聲叫囂著要朝船上跳，拉比舉起槌子護在神田身前，就怕惡魔前來攻擊。

「拉比！快上來。」

書人在船邊斥喝著，雖然訝異於徒弟怎會擁有對惡魔武器，但是在眾多惡魔包圍之下，即使是擁有對戰能力，以一個尚未受過正式訓練的驅魔師來說，若惡魔打著同歸於近的戰略攻擊，依然太過危險，他絕對無法放心讓拉比留下戰鬥。

拉比看著師父，又看著神田，左右搖擺不定。他可以戰鬥以保護船隻，但是一個人能力有限；他希望神田跟他走，可是又無法改變神田的意志。

神田行走在水中，水已經高到他的大腿，每一步都幾乎搖晃著要倒下去。拉比突然衝了過去，一把抓住神田。

「你要回去哪邊？我送你過去！」

「...惡魔要過來了！」神田冷淡的說著，卻被拉比急切的打斷。「你要回去哪？放innocence的實驗室嗎？」

神田不置可否的偏頭，拉比環住對方的腰往槌桿上一放，槌子突然飛快的伸長，直接往海岸上方的破敗建築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