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雨其濛

銳利金剪直抵喉間，賈誼全身顫抖。

「皇上...臣不能...」

被稱作皇帝的男人神情頹喪，冠歪衣斜垂手站在賈誼面前，正欲往前跨。

「愛卿...朕只是...」

「不要過來！」賈誼高聲大叫，隨即發現自己出言過分不遜急著改口「求皇上以天下蒼生為重...求皇上...」

金剪匡然落地，砸出清脆的一串聲響。嬌貴身軀亦隨之倒下，頸間鮮血泊泊如泉，濺在地上怵目驚心。

「來人阿！快來人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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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臣立列朝中，僅一人綻放光彩。

帝初即位時急於延攬人才，大招天下賢士入朝貢獻一己之才，河南廷尉薦舉賈誼，稱其年輕有為，通詩書百家，才活卓越非常人能及。

帝召之見之，對談之間驚為天人，節節提拔，不出一年賈誼以升為太中大夫。

雖然賈誼應對進退接合乎禮儀，但其鋒芒過露仍是遭人忌妒，敢說敢作的年輕人銳氣不見容於當朝元老，一時讒言四起，毀謗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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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可有略纜臣所進之儀法草章？」

得到特許，賈誼能自由進出內殿和皇帝討論治國大事，今日一如平常，賈誼興沖沖的捧了滿疊的簡軸直入。

「看了...非常的詳盡，大有可為之處阿！」

文帝見賈誼來到，高興的隨手把奏章一推，空下了桌面接過賈誼手中的沉重書簡。

「愛卿真是天縱其才，能想到如此完善的禮樂官制！」

「那...」賈誼興奮的搓著手，以為自己努力規劃出來的繁多儀法制度就要開始實施改革了，皇帝卻當頭一盆冷水澆下。

「不瞞愛卿...現在朕甫繼位不久，諸臣心未完全向著朕...朕實在不敢貿然改制，就怕得罪先王的臣會動搖國本...」

「但是...」不改革永遠不會有進步，不進步就是原地打轉！漢初除了皇帝稱號、百官職稱之外，皇后的稱號、漢初的正朔、服色、宗廟、禮樂也都承襲秦制，經過如此長久的休養生息，早該有力量進行改革而不該固守著秦朝的一套。

文帝擺擺手表示他都知道，一口氣長嘆，皇上的無奈豈是臣子能懂？

「再忍耐一段時間吧！」文帝斜眼偷瞄著絕色容顏黯然而感到心疼，趕緊試著安撫賈誼，他實在是不願意見到自己最寵愛最尊重的臣子如此愁眉不展。「太平盛世來之不易，朕絕非沒有雄心大略之帝，只是現在時機未到...」

才貌兼具，賈誼享譽盛名果真絕非虛傳。年當十八便能詩能文，名聲傳遍郡中。二十歲就名列博士之中，更是才華出眾，令其他人自嘆不如。

如此優秀卻無法施展，必然很惋惜吧？看著那張俊秀的面容常常露出愁惱的神色，文帝自責不已。

賈誼想了想抬起頭來，試著露出笑容，那笑容卻勉強的讓人不忍心「皇室說的是，臣太心急了，請皇上恕罪。」

卸下皇帝稱號，劉恒也只不過是個普通的二十來歲青年，他是漢高祖劉邦的次子，諸呂之亂後接下了一團糟的朝政，雖有心改革，卻還只是受制於開國老臣周勃、陳平等人。

「沒關係...老臣總是會死的！」文帝苦笑「朕就不信等不到朕親手一掌朝政的那天，到時候還請賈卿要多幫朕分擔著。」

賈誼全身一震，如此完全信任，全盤請託的話是既沉重又令人驕傲。他立刻跪倒在地「臣必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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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卻沒有想像中的順利，朝中老臣再也受不了無論何事賈誼都有辦法搶走他們風采，不但聯合否決皇帝想拔卓賈誼為公卿的想法，甚至紛紛中傷他。

『雒陽人年紀輕輕的懂什麼？不過是讀過點書就在那耀武揚威？』

『才這點資歷便想專權，什麼事情上都滲進來製造糾紛，豈不是要重蹈呂氏專擅的後塵？』

帝王無奈，賈誼更失落。

「朕絕不是昏君不聽卿諫言...」

「皇上...」

不該是這樣的，即使是貶官或左遷都是早在預料中的事情，為什麼卻覺得如此疼痛...

賈誼面色如死灰般慘白，強打精神力挺背脊站直身子。皇上為閉眾人之口，將他派往長沙擔任太博。

「愛卿...朕幾個月後就調愛卿回來，絕不是朕要如此做...是眾臣...」

賈誼跪倒在地「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不過是派往長沙....臣自然遵旨...」

一雙手扶住了他。賈誼愕然抬頭，對上的卻是深情的眼眸，深邃的眼瞳讓人茫然。

「皇上...？」

「愛卿還不明白嗎？」

文帝喘息的低吼，他心痛，他比賈誼更心痛。為什麼自己是個如此無力的皇帝，連讓自己最信任最喜愛的臣子放手去做的空間都無法給予？為什麼他要一直受制於那些先王的老臣。尤其這些老臣越來越以老賣老不留情面的批評賈誼時，他總有股衝動想衝下皇座，狠狠掐死那些人。

「請皇上自重！」

賈誼想退開，文帝卻欺身扳住他的身子不讓他逃出內室。

「愛卿...誼...」文地政想伸手撫摸那夢寐已久的臉龐「朕絕對不會讓你就這樣一輩子待在長沙...相信朕！」

「皇上請住手！」被箝住的手腕好生疼痛，賈誼掙扎著要揮開皇帝的手卻不敢真的造次。

「賈誼...朕絕對會讓你待在朕身邊...朕一直很欣賞你很信任你...」

當將賈誼遠放長沙的消息出自自己口中時，文帝從未無此想痛責自己的無能為力，保護自己喜歡的人，怎會如困難？

「放手阿！」賈誼終於掙脫開文帝的手，他顫抖的抓過桌邊繳斷書簡韋編的金剪抵住脖子吼「皇上是把臣當成哪種人了？」

「愛卿，朕只是喜歡你...」

金剪尖端已刺破肌膚，賈誼身子微晃，面露戚色「原來在皇上看來誼不過是美色誘人之輩，如是這般，那臣不如即刻毀掉這張禍水容顏！」

「愛卿！」文帝大驚失色，只見金剪隨時都會往那張秀麗臉龐上畫下血痕，他連忙想上前搶下刀「朕不碰你，朕答應絕對不碰你，快把刀放下！」

「皇上請勿將臣當作籍孺、閎儒人等，以貌取人之事臣絕不屑做！」賈誼退開必過皇上的手，金剪劃過頸間鮮血點點滴落。

「朕明白！朕發誓行嗎？」皇帝急的直跺腳。

賈誼仍不願放下刀，深怕一放下皇上就撲上來，兩人在室內打著旋僵持，鮮血一滴一滴自刀尖滑下，染的地上朵朵血花。

「那皇上請發誓....即使臣不在，也能夠納諫聽訟，而不被憤怒蒙蔽。即使臣不在，也不輕易受惑外利，以民為重...」

「都依卿的，卿說了就是！」

「只要皇上發誓決不對臣出手...臣就永遠留在皇上身邊！」

「誼...」

金剪落地，砰然聲中賈誼緩緩倒下。

++

宣室求賢訪逐臣，

賈生才調更無倫。

可憐夜半虛前席，

不問蒼生問鬼神。



遠赴長沙後一年，賈誼受召回朝，見著了皇室卻盡是被問些鬼神間的故事，感到百般不耐。

「皇上....」

「愛卿久別以來神色似乎不好...果然是長沙地偏氣濕，愛卿受苦了...」

賈誼不等文帝手覆上，忙抽開手拜下「多謝皇上關心！」

文帝臉上閃過失望之色，經過一年了，賈誼仍是如此不解風情。他不氣餒的試著往前靠，整個人都趴到墊子外，賈誼卻悄悄往後挪動以保持距離。

「愛卿不會認為朕會吃了你吧？」

「臣不敢！」

「你的表情是！」

「...」

文帝苦笑，真是倔降。什麼時候他們之間劃上了一道深深的鴻溝，如此難以填平？

「誼...朕是認真的！」

「臣也是認真的！」

「誼...」

賈誼厲聲「皇上還記得誓言嗎？」

莫名其妙的怒氣讓文帝哭笑不得，只好轉移話題。

「朕是說...你就當朕幼子的太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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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懷王是個認真向學的好學生，深得賈誼和文帝喜愛，卻在幾年後騎馬不慎墮馬而死。

文帝哀痛不已，賈誼更是自責失職，日夜哭泣。

「不是卿的錯...絕對不是！」

「但是...臣擔任太博的任務卻未好好跟在懷王身邊...」

文帝慌亂的扶住那幾乎癱軟的身子，顧不得君臣之分緊緊抱住哭泣的賈誼。

「生死有命，天命難為...不是你的錯，絕不是你...」

迷亂間雙唇擦過，賈誼愕然後跳掙開文帝懷抱，淚痕猶未乾眼卻睜的好大。

文帝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該死！不是早就發過誓的？

賈誼滄然淚下，原來皇帝一直都沒有放棄索取他的身子。「既然皇上如此希望，那臣也就認了...」

「誼？」

娟細身子撲入，賈誼主動索取著劉恒的嘴唇熱度，雙手渴求般的緊摟住誓言中的禁忌身軀。文帝又驚又喜，緊摟住突然主動的火熱身軀，急躁的雙手探入慘白喪服內，一遍又一遍撫摸著渴望已久的玉肌。

白幡飄飄，陰風掃過。火熱的兩具身體卻有如隔了千年再會般熱切的互相索求，彷彿要在這一瞬把自己燃燒殆盡，給對方看自己最燦爛的一刻。

第一次放肆的呻吟，卻是在這種地方，如此的不合道理，卻誰也無法遏制瘋狂的悸動。艷花堪摘直需摘，雖是花開花落自有時，何嘗不可主？放開禁忌無所顧忌，賈誼緩緩閉上的眼睛清淚滾滾滑落。

文帝驀然驚覺身下嬌豔人兒身軀逐漸冰冷，錯愕萬分。

「愛卿...誼？」

垂下的長睫再也不會顫動，服鳥已取走尊貴花兒的靈魂。

「啊啊啊啊───────」

泣嚎聲直上雲霄，驚的群鳥亂飛，不知所從...






<<漢書‧賈誼傳>>(節錄)

賈誼，雒陽人也，年十八，以能誦詩書屬文稱於郡中。河南守吳公聞其秀材，召置門下，甚幸愛。文帝初立，聞河南守吳公治平為天下第一，故與李斯同邑，而嘗學事焉，征以為廷尉。廷尉乃言誼年少，頗通諸家之書。文帝召以為博士。
是時，誼年二十餘，最為少。每詔令議下，諸老先生未能言，誼盡為之對，人人各如其意所出。諸生於是以為能。文帝說之，超遷，歲中至太中大夫。
誼以為漢興二十餘年，天下和洽，宜當改正朔，易服色制度，定官名，興禮樂。乃草具其儀法，色上黃，數用五，為官名悉更，奏之。文帝廉讓未皇也。然諸法令所更定，及列侯就國，其說皆誼發之。於是天子議以誼任公卿之位。絳、灌、東陽侯、馮敬之屬盡害之，乃毀誼曰：“雒陽之人年少初學，專欲擅權，紛亂諸事。”於是天子後亦疏之，不用其議，以誼為長沙王太傅。
梁王勝墜馬死，誼自傷為傅無狀，常哭泣，後歲餘，亦死。賈生之死，年三十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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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拉拉~~好說發現自己中國通史只有一篇是喜劇其他通通都是悲劇收尾????|||
怎會這樣阿(抱頭)我沒有故意寫悲劇呀？？
是這些歷史都太悲慘了~對！一定是這樣(毆)
好啦~終於打完了...N.W.親愛的ˇ這樣可以跟你交代了?XD